十多年前,在臺灣開完了一個會,領頭的老闆是當地人,對着我們幾個年紀比他小上起碼十多年的小輩說,不如找節目消遣一下。最初他提議上他家打麻將,教我們玩臺灣牌,走着走着,忽然又說,不如去按摩吧。當然,那是比蒸溜水更純粹的按摩。
幾個小輩聽完臉色一變,我心裏則在嘀咕,按摩好算是消遣?由玩麻將淪為玩按摩?我們堅持玩牌,輪到老闆一臉無奈。
十多年後,一班大人同樣在局散後提議去按摩,有一小輩說,真的不明白按摩有甚麼好,好端端的給錢人家弄痛自己,是不是有點犯賤?
該剎那,才真正解讀到當年那臺灣老闆眼神的無奈,其實飽含了兩個年齡階層的深層次矛盾。那時哪會想到打麻將這消遣終會令按摩也變成消遣?白天不懂夜的黑,不痛的肩膀,哪裏懂得不痛不通,越痛越痛快的享受?
年輕的肩膀,對於甚麼背上有千斤擔,對於那個「扛」字,只有抽象的概念,哪裏知道這些比喻,是從肉身體驗得來,真是一字一疼痛。
風水不一定輪流轉,只有肌肉勞損一代代傳承。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享受你現在覺得不可思議。那小輩,也未免囂張得太早,你就打麻將去啊,日夜縮起肩膀打機去啊,整天對牢手機看片去啊,今夕吾肩玩按摩,他朝君體也相同。
這是天下罕有的公道,你還不知道的痛,同時也就少了一件樂事,我們疼痛的回報,就是有能把你們的砒霜昇華為我們的糖漿。砒霜遍地,我們更不愁沒糖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