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去世前忐忑不安,一再跟我說:「弟,我真不想死!」
誰人想死?尤其她仍然十分年輕,兩個女兒年幼,丈夫深愛。
她去於驚恐,萬分不願。
二姐走前一個星期,匆匆飛到多倫多,在她仍然清醒的時刻,不單未曾掉過一滴眼淚,更不時以幽默小事娛樂我們,當止痛藥讓她昏昏沉沉,最後一個自主動作,雙手十指交叉擁合祈禱,十分安靜。
讀三聯為鄧小宇出版舊稿結集《女人就是女人》先讓我笑然後沉思死。好些《號外》舊文章已曾享受過,可今天再嗅:抵死,幽默,出其不意一踭,笑到甩肺,與黃韻詩對談猶甚!
他問黃演差婆:「是否男人婆?」平常得很卻叫我想起差婆雪花高。黃又說:「譬如觀眾對汪明荃會有很多要求,要她再來一次突破,再做一個古裝……但我的觀眾沒有期望我唱歌,或者跳羽扇舞。」「江一帆又夠好啦,那些對白:『打我啦,點解唔打我……』真是好到……還有他們在銀幕上講講吓對白,突然唱起歌來,好好睇o架。」「突然有兩個人走過來,看清楚才知道是兩個女人,一個是蘇施黃,一個是陳潔靈……」有幾好笑?羽扇舞,打我啦,兩個女人一個係蘇施黃;想深一啲啲,同代人會回應以會心微笑至笑到甩肺。當然作為記錄選擇那句話語去留,如何報導才是癥結,鄧小宇處之輕鬆卻深入別具一手。
笑跟死有什麼關係?書中三篇有關鄧的摯友方盈,最後一篇寫於她過世之後;原來方老盈治病期間表現以極大克制,更以幽默短訊安慰娛樂朋友,讓清雅高貴完美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