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游泳與騎單車，一旦學會了，就會終身不忘，只要曾經懂得這兩樣本事，無論中斷了多少年，一重拾舊歡，很快又上手熟練，一如既往。
本來以為，所有本領丟低了就會生疏，難以輕易回頭，想回到昨天，非重新下苦功不可。像學過的冷門外語，學成後只消幾年沒機會使用，便當是白學好了。也像曾經很會記住一個人的種種，記憶力好到值得成為科學家研究對象，可時間總會侵蝕回憶，不想一段日子，對那個人的印象就變型走樣了。理論上，曾經操得很流利的語言，那種語感入了腦，曾經很會記住懷念，那人的一切入了血，應該跟游泳騎單車一樣，由特殊能力變成本能。而本能是不會忘卻的，像放了在保險箱的私己，唾手可以重拾。
騎單車真的是終身不會遺失的本能嗎？我可能是個孤例。中學時有過一段單車歲月，事隔多年，有次想故技重溫，不，保持平衡的能力完全失去，歪歪倒倒地寸步難行。我當然記得也知道，越小心平衡就越容易翻側，這是踏單車基本原理，只要放膽踏出去，不覺單車之將傾，自自然然便自然行車暢順。可試了幾次，還是不行，早已走得遠遠的同伴停下來，問我怎麼搞的，怕甚麼呢？很誠懇又嚴肅地想了想，我怯怯地說：可能，是因為右腳踏下去那一刻，左腦便記起明天有很多東西要趕出來，今晚不能受傷啊。
真是無良，彷彿以前是傷得起的，真是無奈，心態原來是會蒙蔽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