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時剛巧約了久未碰面的日本通午膳,口沫橫飛之際他的手機響了,接聽後匆匆說了句「日本海嘯喎」,大家便又延續先前的話題,把一頓飯吃到片甲不留。能夠怎樣呢?如果報訊說的是「地震」,我還可以立即找到和級數對親家的反應,浮起三藩市塵封的恐懼,但「海嘯」?最近一次比較貼身的接觸,與它掛鉤的是同樣抽象的「金融」,無本金和雷曼兄弟交往的小市民面對一堆天文數字,切膚之痛欠奉。當然,「沒有地震哪來海嘯」這種跡近「阿媽係女人」的邏輯,飛快在腦裏閃過,我卻沒有替它辦註冊手續,暫時擱置在一旁,希望永遠不必處理。不願意面對的現實,可以拖多久就拖多久——你看看我日漸失控的腰圍,便明白其實我的生肖屬鴕鳥,振振有詞「大爺又唔使靠美色食糊」,將小肚腩姑息成大肚腩。
曾經打算這星期去東京玩幾天,好趁返回巴黎前慰勞身心,想想市川海老藏小休尚未復出,櫻花也還沒有在枝頭綻放,加上香港的聲色之娛根本應接不暇,才乖乖打消了念頭。訂了票看仙蒂洛芭演唱會的黎達達榮就很煩惱,推特推到偶像已於地震前着陸,心大心細拿不定主意,《康乃馨》的滿台粉紅,也不能令他全情投入。這種時候看到下半場那闋以手語唱出的四季歌,不能沒有感觸:循環就算生生不息,個人亦無非是光陰的跳板,完成了份內的責任,存在意義轉瞬報消。在宇宙眼中,我們不過是無關宏旨的繁殖機件罷,怠工之餘活出了自己的春夏秋冬,雖然難逃塵歸塵土歸土的宿命,在微笑的當兒,那份驕傲到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