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只比我大兩歲,從小到大到老,每個人都以為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我個兒比她高,樣子比她老積,她是嬌小玲瓏型,她名英,我名芸,是母親取的,姐姐常說媽偏心,芸英女兒應是芸先英後,她說芸比英字好。
姐姐竟先走一步,到天上去與母親相會了,連她走的方式也與母親一樣,猝不及防,說走就走。消息一傳來,我整個人都儍掉了,她今春三月還要娶媳婦辦喜事呢,這是一個噩夢還是一個玩笑?
太多往事湧上心頭,高中上同一所女校,她不愛運動,共用的操場上,她的跳高跳遠考試都由我代庖,那時個兒差不多,疼我們的老師睜隻眼閉隻眼;她結婚我是司儀。天涯海角總是會少離多,近年竟不走動了,原因是姐夫欺侮弟弟,姐姐選邊站,氣得我一直耿耿於懷不睬她。
我常說姐妹倆一個好命,一個勞碌命,從小已預知,事關兩個人徒步上學,在途中一言不合,姐姐總把書包、飯盒向地下一扔走了,死死地拾起來送到她班上的總是我,還要陪笑臉說好話。後來,現實環境證明她那幸福順利的人生,正如她出生那年是父親此生人最順遂之際,家中奶媽就有兩人,侍從、司機,等我出生都不見了,她大小姐任性、倔強,什麼事都隱藏在心中,一份工作做到退休,然後幫夫又旺夫,養尊處優,愈來愈富有。美國、台灣、上海都有房子、別墅,人緣又特別好,到那裏去總是成群結隊,從來也不愁寂寞。成年後,與她的距離彷彿更遠了,總有不一樣的意見,總有爭拗,有時只不過同枱吃飯都會搞到面左左。惦記着她卻不肯先低頭,如今她悄悄的走了,也許前世修來,不必纏綿病榻吃苦頭,只是,從來不知道她過得好嗎?一切都滿意嗎?她的寂寞,她的痛苦,她的恐懼只怕從來沒說出來過。親愛的小毛,我欠你的豈止是一個妹妹應該做卻從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