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老牌女星蘇珊娜玉與世長辭,要不是因為報訊的甘生錦心繡口用了「息勞」形容,沒心肝的勢利眼大概不會有任何反應——不但從來不是她的粉絲,而且很難想像她有粉絲。可是人家拍了那麼多年戲,康城影后也當過,荷里活鉅製也客串過,斤両斷斷不會沒有,巴黎第五區商普里安路的小戲院敬老尊賢,隨時排得出係威係勢的紀念回顧展。那個「勞」字,還真有點聞者心酸的況味,紅塵中做了七十幾年人,功勞也好苦勞也好,無論如何都擔當得起,卸下責任逍遙去了,「息」實在貼切不過。
她主演的影片,印象最深刻的既不是早期的《殺死佐治姐姐》也不是後期的《超人》,而是不見經傳的《女傭》。那時剛到美國,看戲看得很兇,課餘時間幾乎全部花在大大小小的放映室,我記得有個現代劇作家系列,以推介舞台劇為己任,不能算純電影的,也照看不誤。名演員名導演瞓身參與,有種「承傳佳作人人有責」的共襄善舉氣氛,大概看在名劇份上收街坊價,否則小製作請不起那麼多大哥大姐。改編紀涅的這齣,雖然說雙旦合挑大樑,明顯靠雙料金像影后格蘭達傑克遜招徠,倒豎娥眉的惡婆造型也搶鏡,但兩個作反的家務助理要不是一剛一柔,肯定達不到camp到出汁的戲劇效果。那一陣玉女士總接類似的角色,有幾分姿色,低低哋B,搞少少基,我懷疑她最盼望有人找她扮AliceB.Toklas,即使明知真的把文學軼事搬上銀幕,正印不會不是GertrudeStein。同一個故事九十年代查布洛改裝成《冷酷祭典》,譯字幕時不免想起已經褪色的正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