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耳他沒有出過頂天立地的藝術家,首都卻有兩幅不朽的卡拉華治奧,是他十七世紀初到此避難留下的傑作,迄今依然懸掛在聖約翰共同大教堂原來的位置─未曾瞻仰,先被這聞所未聞的「共同」弄得一頭霧水,向天主的信徒查根問柢,說是同一教區只允許有一座大教堂,因為故都默殿拿已經有聖彼得聖保羅,聖約翰只好分擔「兩頭大」的名份。然而由東岸的瓦萊特搭巴士去中部偏西的默殿拿,路程要二十幾分鐘,從前交通不便需時可想更長,怎麼還屬於一樣的區域?半桶水的被問者詞窮了,道理丟到天不吐,露出兇殘的真面目:「睇畫就專心睇喇,問咁多做乜?」
主打的《洗禮者聖約翰斷頭記》不是我最心愛的卡拉華治奧,但在美術史的地位非同小可:唯一一幅簽署畫家名字的傳世之作。這位有嚴重暴力傾向的基佬,當然不明白什麼叫「大吉利市」,好日都不在作品題上大名,一簽就簽在畫中人淋漓的鮮血裏,結果不出兩年便魂歸離恨天。畫裏左邊站着準備用金盤盛載頭顱的莎樂美,右邊是兩個在鐵窗後看熱鬧的囚犯,直覺上他們不是《真愛如血》的鼻祖粉絲,而是超級舞蹈擁躉─莎樂美是她那輩的蕭菲紀蓮,剛剛表演過精彩的攞命舞,坐監的仰慕者沒得看演出,在後台遠遠望一眼落了妝的舞女也心滿意足。
卡拉華治奧當年的救命恩人是馬耳他武士維里雅古,運用人脈疏通教廷,赦免了逃亡的畫家。拉巴有間維里雅古博物館,去到摸門釘,抄下門邊電話號碼請求街角警署當值的差人打去查詢,原來鑑於造訪者疏落,一年前已閉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