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司徒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業,讓他走上了公民抗爭的台階,也讓他踏上政治鬥爭的戰場。回想當初執起教鞭,卻非職業首選,為了75元月薪,他放棄了成為「大海男兒」的童年夢。由教師、教務主任到校長,40年默默耕耘,為社會播下了一粒又一粒種子,學生記住了司徒校長的教誨:不能造福社會,也不要危害社會。92年,他從教育前線退下,千人設宴賀他榮休,但退休二字,從來不曾寫進華叔的字典。
「學生是不用教的,靠你自己的言行,他自然會跟隨。」
——2000年接受《蘋果》訪問暢談40年教育生涯
抗戰結束後,司徒華返港入讀油麻地官立書院,其後升上官校皇仁書院,但少年時代仍是平平無奇不得志。1951年中學畢業後他定下了三大志願:航海員、教師及文員,以航海員為首位,因他最嚮往在大海無拘無束乘風破浪的生活。詎料父親突患上絕症,為了盡快幫補家計,他最終放棄選修兩年制的航海通訊課程,改為入讀一年制葛量洪師範學院教師文憑,受訓期間不但不用任何花費,每月還可得到75元津貼,經濟困境得以紓緩,奈何父親在他21歲還未畢業就辭世。
艱苦教學全無倦意
拿到文憑後,司徒華加入紅磡街坊公立學校任教。同事中數他最年輕,亦是唯一在港接受師範訓練的教師。6年後升任教務主任,兼教升中班的中、數、社。直至61年收到葛量洪校友會通知被選為屬校校長,同年轉職葛量洪校友會觀塘學校,展開長達31年的校長生涯。
當時學校位於俗稱「雞寮」的翠屏道徙置區,校舍是極其簡陋的徙置大廈底層。別說禮堂、音樂室,連風扇也沒有,學生多數從拆遷的木屋區搬來,多得要借用樓上民居的公共廁所。至79年該區重建,學校遷往順安邨,學生全部隨校繼續就讀。
31年間,工友對他尊敬有加,他只解僱過一個常請病假的教師。長期站着教學,第三至五節脊椎移位又長骨刺,但好學不倦的華叔仍堅持學習,1971年他再於官立文商夜學院畢業,這段日子,他還忙着籌備成立教協。
最愛看高爾基作品
春風秋雨又一年,不經不覺便40個年頭,92年61歲的華叔終於從前線退下,進入人生另一階段。那天早上在學校,小學生們為校長送上離別曲,校長忍不住淚水,與老師、家長一一握手道別。
華叔說過,愛看俄國作家高爾基的作品,學習他筆下的海燕,在暴風雨快來到時迎着風雨飛去,沒有因為安危而懾伏匿藏過。高爾基的《鷹之歌》說:受傷的山鷹不能再飛翔了,悲哀地落在懸崖旁邊。蛇跟鷹說:在幽谷裏爬行不是很好嗎?山鷹不語,張開翅膀從懸崖滑翔而下,作生命中最後一次飛行,葬身在崖下流水裏。
每年六四學校演講
退下前線的華叔說,身為山鷹,飛翔就是生命,不能再飛翔的餘生沒有意義:「因為年齡唔可以再執行校長職務,但係人總要做事!」
不再教書,兩所任教過的學校先後被殺,但在支聯會及教協,華叔的身影從未消失。每年六四,他都會到學校演講,患癌前一年,他去了13次,患癌後,次數減少,但只要能力所及,定必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