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園有很多野貓,晚上八、九點,他們從各個角落紛紛現身,蹲伏公園各條通道邊,等候有心人餵食。我和朋友去散步,被一隻餓貓緊追不捨。我身上沒有貓糧,只摸出一點小食。餓貓望望小食,再望望我們,眼神幽怨、失望,然後,他饒開食物,快步離開。公園幽森的小徑,一隻貓拋給我們一個孤傲決絕的背影。
貓是特別有尊嚴的動物,即使是流浪貓,即使餓着肚子,他們仍然不願意委屈自己,仍然相信自己在絕境中還能夠有所選擇。養過貓的人都知道,放一大碗貓糧,貓不會無節制不停地吃,他們只要吃飽了,馬上離開食物。貓,實在是充滿生活智慧的動物,他們知道自己需要甚麼,需要多少。為追求自己不需要的東西,貪得無厭,不惜犧牲尊嚴的人類,不妨向貓學習。
貓是最不像寵物的寵物,貓跟主人之間,總是有一段似有若無的距離。同一個屋簷下,貓跟人彼此打量,永遠停留在相互觀察與猜心的狀態,像半生不熟的男女關係,甚是曖昧。某天,我家阿虎欲跳上窗台,下盤豐碩的緣故,失手掉了下來。一隻貓,居然跳不上八十厘米高的窗台,奇恥大辱啊!阿虎挾着尾巴到處找洞鑽,找不到,最後鑽進了一隻塑膠袋,半天不肯出來。無論我怎麼哄他,他都躲着我,在膠袋中轉動腦袋,不與我的眼光正面接觸。我至今還在疑惑,他是太愛我,不肯讓我看到他的失敗;抑或太不愛我,無意讓我分擔他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