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不出的江湖 - 高慧然

退不出的江湖 - 高慧然

《他來自美國》幾乎集中了舊日港產片中最老套的元素:冷面殺手、妖艷妓女、來路蹊蹺的愛情、退不出的江湖。導演安東寇班雖隱身幕後,個人痕跡卻相當明顯,他對故事本身的興趣似乎不大,對如何講述故事卻顯得興致勃勃,或者說,對如何以另類方式講述一個老套故事表現出極大的熱情,硬是把一部聲嘶力竭的港產片拍成了文藝氣息濃厚的歐洲片。
佐治古尼被導演強大的身影籠罩,看起來不像是一個男主角,更像是一個模特,如蝶,穿梭在意大利古鎮,拍攝相機廣告。唯一讓我想起他是個演員的鏡頭是電影結束前,他駕車奔赴與妓女的約會,腹部中槍的他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退出他的江湖,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方向盤,我在他的瞳孔內看到了絕望、沮喪、不甘、憤懣。模特佐治古尼終於變成了演員佐治古尼。安東寇班無意敍述故事,他一直努力用鏡頭述說着人類的寂寞,神父的紅酒與哲學無法解除殺手的寂寞,與女殺手之間的惺惺相惜無法解除殺手的寂寞,妓女溫香軟玉的身體和他們憧憬的未來同樣無法解除殺手的寂寞。最後,殺手在喇叭的長鳴聲中倒向方向盤,隔着車窗,與他的幸福遙遙對望。
據說安東寇班是攝影出身的,看來,每個人都有一個退不出的江湖,手執導演筒的安東寇班,仍然心繫他的鏡頭下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