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跟女性朋友B閑聊,我們的話題是「情人的禮物」,不愛戴表的她說,如果她很愛很愛的人送她一隻手表,她會天天戴在腕上,手斷表離。這話說得有些誇張,但我明白她在說甚麼。同一件身外物,因為愛,而有了價值,也有了靈魂。
崇尚物質和精神的女人同樣希望收到情人的禮物,禮輕情重,每一份禮物都包含着情意。但是送禮物給後者,卻甚考心思。而世上最悲涼的一件事是,物質不滅,生命與愛情,卻無法逃脫時間的詛咒。到了最後,愛情死亡了,或者送禮的人、收禮的人消失了,剩下一堆不死的財物,或叫人難堪,或讓人黯然。沒有一個人,或者一段情可以跟一份禮物鬥命長。
有一年,看流行雜誌的一篇訪問,被訪者把記者帶到家中,展示鋪滿一張床的名牌手袋,「我所有的前度男友都很愛我,他們都送我名牌袋!」那些發生在床上的故事結束後,一個女人,只剩下一床的手袋。那幅畫面落在我這個旁觀者眼中,很有些荒涼。物質極度豐盛的都巿裏,像莫泊桑筆下兩夫婦互送表鏈和髮夾的故事失去了上演的舞台。
最了不起的情人的禮物是那些身內物。一個人,曾經走進你的生命,如滴水穿石,在你的生命中刻下痕跡,影響你日後成為怎樣一個人,溫暖你的餘生。這樣的禮物,是手斷了,表不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