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出三卷並預計出八卷的《羅孚文集》,每一卷前面都有一篇「編者」寫的文章:〈我行我素我羅孚〉,介紹羅孚的事業和寫作生涯。其中提到:「1982年起,由於一個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原因,他在北京蟄居了十年。」又說:「北京十年,其實不是蟄居,是謫居。」沒有寫出來的「意想不到的原因」,就是他突然被中共召去大陸,後被逮捕並控以間諜罪,他認罪後被判十年徒刑。但實際上他連一天監獄都沒有坐過,而是判刑後就在北京被「監視居住」了。
那時大陸剛改革開放,又正值中英進行香港前途問題的談判,內地社會颳起香港風,於是羅孚就在這十年,以他在香港生活三十多年的經驗,寫了好幾本關於香港的書,在內地出版,包括:《香港,香港》、《香港作家剪影》和《香港文化漫遊》,用的筆名是「柳蘇」,柳蘇是柳宗元和蘇東坡,他說,我安敢自比柳蘇,只是取了二人遭貶謫之意而已。這十年是他有空閒寫作的時期,也是他寫作的另一次高峰。《羅孚文集》八卷,好幾卷都是那時的作品。以流暢清新文字向內地人介紹香港,也留下香港的舊時足跡。
已出的三卷中,我最感興趣的是寫一些作家事跡的《南斗文星高》。其中如周作人的《知堂回想錄》在香港的發表和夭折,他作為當事人的無奈和感受,讀來唏噓。他寫的老作家葉靈鳳、曹聚仁,都是當時我們這些文藝青年仰慕的人物,他還介紹當時在各報副刊都有地盤的鬼才作家高雄,和由他催生的新派武俠小說家梁羽生、金庸等寫作情事,以及許多可堪一記的香港文壇舊聞。只不過我們這一代的人事,也許正好都在羅孚離港十年中發生,他就較少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