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niseithertryingtoliveuptohisfather'sexpectationsormakeupforhisfather'smistakes."
LyndonB.Johnson
36thPresidentoftheUnitedStates
「男人假如不是為了達到父親的祈望,就是為了彌補父親的過失。」
美國前總統詹森
一九六零年代越戰時期的美國總統詹森是德薩斯州人,原本是位教師,所以可以相信他在閱人方面有相當多經驗。這句說話講的可能是他自己,但也是肺腑之言,證諸一些當代名人,可能雖不中亦不遠矣。
喬治.布殊的父親是只當了一任的美國總統,有意見認為那是因為老布殊打敗了伊拉克暴君侯賽因後未能直搗黃龍,以致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所以小布殊當總統後便矢志要完成父親未能完成的功業,終於不顧歐洲諸國反對二次出師伊拉克,結果是使美國到今天還未能自拔。
無論是奧斯卡金像獎也好,其他芝麻綠豆獎也好,有相當多人在上臺領獎,自覺吐氣揚眉那一刻,都不忘多謝自己的親生父母。馬英九在二零零八年三月贏得台灣總統大選後,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祭祖,拜祭他的亡父馬鶴凌。
馬英九所做的,正正就是陸游詩所云:「家祭無忘告乃翁」。他要對父親說的,可能就是「父親大人,你當年叮囑我要做的事情,孩兒已做到了,我並沒有辜負你對我的祈望。」假如果然是這樣,就是詹森總統所謂的"liveuptohisfather'sexpectations"。
至於說要彌補父親的過失,相信情況可能更多。而且也不只限於父親的過失,母親的錯失自然也包括在內。詹森的說話,或者也可以改為"Awomaniseithertryingtoliveuptohermother'sexpectationsormakeupforhermother'smistakes",做女兒的可能也是設法實現她母親的期望或者補償她母親的錯失。這裏所說的錯失包括omissionandcommission。英文所說的omission是應做而沒有做,commission是不應做但卻做了。以前有一消費品廣告教人「想做就去做」可為害大矣。很多人做錯事就是因為不經大腦,沒有想清楚就去做。
另外,與父母之關係也不應該男女有別罷?做女兒的做人目標應該也可以是為了達到父親的祈望,或者是彌補父親的過失。
別的不說了,只需要看看很多人選擇的職業和結婚對象,就可以看到有時可能是表達了對父母的批評或者是對父母的不滿。假如爸爸媽媽是專業人士,而兒子或女兒也是從事同一行業的話,那就是對父母的肯定。假如是不肯說原因但卻「刻意」選擇另外一些行業的話,其實就是表達了某種程度的不滿。不滿的原因可能是因為覺得自己成長時沒有得到適當的照顧和愛護,也可能是看不起父母親行業。至於看不起的是什麼就因人而異了,有些人看不起父母親的行業中的貪婪與虛偽,但也有些看不起父母嫌錢太少。這裡用了「刻意」這兩個字是因為不是刻意的就不算數,因為「刻意」的才是心存叛逆,不是刻意的(例如成績考不上)卻不在此列。
中國人說的「生兒不肖」意思當然是指兒子沒出息,但卻也可以解作「不像自己」,和父母的關係疏離。與父母的價值觀南轅北轍的肯定是有叛逆性的年青人,他們對上一代的所作所為持的是否定的態度,而且他們以為自己才是對的,是上一代的錯,不是他們這一代的錯。故此,艾略特的詩句中有云:"Andyouthiscruel,andhasnoremorse,andsmilesatsituationswhichitcannotsee."「青春是殘酷的;它不但毫無悔意,而且對一些它並不瞭解的情況只顧望著笑。」年青人,你就繼續笑吧,反正你也不會瞭解。
每一代的年青人心中可能都會記得父母的不是,但很多時每一代的年青人也都自大地認為到他們做父母時就不會再有「代溝」這回事了,因為他們會懂得如何避開上一代的過失。但事實卻並不如此,因為即使避得開上一代的過失,也避不開自己這一代的過失。
我和上一代的代溝可說是英文和香港所做成。我父母是切切實實的中國人,他們不懂英文,沒辦法真正明白外國的文化,父親更終其一生未曾踏出中國和香港半步。我是香港人,我受雙語教育,曾在英國居住七年,仰慕歐洲的文明,沒辦法完全認同華夏文化,更不相信社會主義的優越性。
我也曾經錯誤地以為我和下一代之間應該不會再有代溝存在,但完全想不到這一代的年青人思想比我們更快,行為比我們更獨立更激,看到的世界比我們更廣濶,距離傳統中國文化可能更遠。
現今的年青人大多不看報章,幾乎所有資訊都是通過電子傳遞接送,連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和溝通也要靠電子作為媒介,所以溝通的速度快得驚人,但溝通的深度有沒有增加就是另一回事了。大文豪蕭伯納嘗笑言:「這個世界可以分做兩種人:彈鋼琴的人和不彈鋼琴的人。」當然,蕭翁講這話的時候只是開玩笑而已,但今天這世界的確可以分做兩種人:用電腦的人和不用電腦的人。或者今後甚至可以說:「用手機電腦的人和不用手機電腦的人」,因為基本上是兩個世界。我問年青人:手機上的文字溝通能有多長?能有多深入?年青人說:傻瓜,我們根本不需要文字!
我祖父是看書長大的,我父母是看書和看報章長大的,我是看電影電視和報章長大的,我們的下一代是看電腦手機和玩電子遊戲長大的。再過一代將會是什麼世界?我每次想來也不寒而慄!
詹德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