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尖:一個艱難的決定 - 毛尖

毛尖:一個艱難的決定 - 毛尖

女子監獄暴動,獄長控制不住,急火攻心說了句:再不老實,今晚的黃瓜就切成絲!
監獄長要是早上起來上過網,她就會這樣說:你們將逼着我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今晚黃瓜切絲。
「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一夜之間成了流行語,替代「我爸是李剛」成為無數網民的簽名,順便在老百姓那兒普及了商業關係圖。嘿嘿,如果你沒有被「艱難的決定」過,那你決不是一綫品牌。「肯德基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旦發現顧客胃裏有麥當勞,肯德基產品就會自動釋放蘇丹紅。」這個句式天南地北被廣泛使用,連不知道騰訊和360掐架的人都在使用這個「決定」,連奧巴馬也在使用。
電視講話裏,奧巴馬說我們「作出一個決定」,雖然沒用「艱難」,可你能清清楚楚從他臉上看到「艱難」這個詞。中期選舉失敗,奧巴馬未來的道路怎麼走?英國《金融時報》專欄文章輕鬆宣稱:「奧巴馬或許只是一段插曲。」
是敵是友,這種時候最見分曉。你「艱難」我「輕鬆」,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遊戲倫理。不過也有看不懂的時候,比如齊澤克最近在《倫敦書評》上的文章〈可否給我兒子找一份工作?〉。
齊澤克在中國很紅,明星學者中的明星學者,像我們這種沒有學術關係的,一般擠不進聽他講座的正式位置。再加上,他在各行各業都有一些左右不拘的粉絲,搞得齊大師每次到中國,紙媒網媒都是這個獅子王。所以,一般學生心中,都當他是中國人民的好朋友。可是,這個「好朋友」(這個「好朋友」,倒是可以用小瀋陽的調調說),在評論RichardMcGregor的新著《黨》(TheParty:TheSecretWorldofChina'sCommunistRulers)時,基本是唯恐中國不亂的調調,文章最後,他更是充滿信心地預測,中國的危機一觸即發。
齊澤克是左派大師,對中國的很多分析與批評都相當入骨入理,然而,一篇文章就可以甄別出,他的中國感情其實是偽劣的,所以,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們奉為上賓的這些海外大師,到中國來前呼後擁,住最好的六星級酒店,吸引我們最好的學者和學生,顛倒我們最好的媒體,但到頭來,他們的心就像假胸一樣,摸上去又硬又冷。
齊澤克一直很喜歡黃色笑話,他到上海演講,也一直黃色笑話掀高潮,搞得翻譯一直臉紅紅,所以,這裏,我也送一個黃色笑話給齊澤克先生──
一個流氓在火車上看到一個修女,很想得手。不過想著對方身份,不敢冒進。沒想到,列車長看出了流氓的心思,他就出主意說,你走到修女背後,說自己是上帝,然後讓她別回頭,等會火車馬上進隧道,一定事成。
流氓依計行事,果然得逞。火車出隧道,流氓太興奮,摘下面具說,哈,我不是上帝,我是流氓。修女回過頭,也摘下面具,大叫,哈,我不是修女,我是列車長。
誰是流氓,誰是修女,誰是上帝,誰是列車長,齊澤克先生用他的大他者,小對形理論,可以解讀出很多東西,不過我想知道的是,齊大師自己是哪一個。
文: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