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過學生宿舍的朋友,一提起青春的集中營很少不皺眉,完全不理解大鄉里的羨慕眼光。我也明白自己不外隔籬飯菜香心理作祟,從來沒有機會入住,得不到的總是好的,久而久之成了一個小小的心結。曾經前往柏克萊一幢校方營運的大樓參觀,站在華燈初上的走廊,聲音四方八面湧至,衣着醜陋的男女風馳電掣掠過,陣陣異味無孔不入,的確是活靈活現的「動物園」。縱使這樣還是念念不忘,尤其因為知道,只有十九至二十二歲那段歲月,才襯得起集體自由生活,而且你恩賜我返老還童也沒有用,我渴望的六七十年代,打幾多Botox都打不回來:牆上張貼反越戰海報,衣櫃堆着印度薄棉上衣,李維斯牛仔褲一個月最多洗一次,鍾拜雅絲本人隨時在校園演唱,禮堂大門一關,十六釐米放映機投射法國新浪潮。
咦,這些場景都經歷過的呀,為什麼聲氣悻悻然,就像命運之神是個極盡刻薄能事的後母,剝削了份內的三餐?垂涎的,或者不是大鍋飯的滋味,而是那客私伙甜品吧?別以為早熟兼夾爛玩的基佬未成年就遠走三藩市,在前愛滋時代夜夜笙歌,一定狼吞虎嚥肚滿腸肥,不但飽到滯而且滯到下一世,上了年紀之後喪失倒頭便睡的特異功能,有時午夜夢迴還真恨事一樁樁。譬如,唸大學那幾年沒有交過同齡亞裔男友,一起躲在宿舍煮飯仔聽唱片,一想起我就踢自己。戀愛談得晨昏顛倒,我不但不會介意擁着小打令聽溫拿,恐怕還馬上成為不二粉絲,買齊他們的黑膠哩。當然喜歡周杰倫就更好,你聽過最新的《煙花易冷》嗎?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