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 - 邁克

星期六下午 - 邁克

星期六下午旅館靜悄悄的,一個人在二樓的露天洗衣房洗衫乾衫,忽然有點遺憾。從前在美國唸大學,住的如果是學生宿舍,周末應該瀰漫類似的情調吧?當然可能我也和其他放監的野人那樣,三五成群蒲魔或者郊遊踩單車去了,傍晚回到房間匆匆沐浴,換上光鮮時興的衣褲鞋襪,如狼似虎吞下一塊比薩,興高采烈跑到的士高狂舞,凌晨兩點帶個俊俏的陌生人偷偷上床,完事後老實不客氣把他趕下樓。但人望高處啊,幻想中的自己總比較斯文,甚至稍為多愁善感,放假的日子什麼地方也不去,趁同學們傾巢而出,自動自發乖乖做功課做家務。
那個坐懷不亂的我在加尼福尼亞等衣服烘乾,手上捧讀的九成是張愛玲。那時一天到晚翻的不是《短篇小說集》就是《流言》,有一次書包被偷,隨身攜帶的前者不見了,只好寫信請遠東的朋友補買急寄。想不到隔了幾十年,看的還是同一作者,書名換了,人還是那個人─《易經》大概是她最後一本著作,以後不會再有了,看得特別慢,戀戀不捨。聽的會不會也是BobDylan呢?認識A之前尚未開竅,唱片架上只得一張《最佳》,喜歡別人的演繹多過原唱者口齒不清的呢喃─拍拖時這麼說,沒有即席被飛簡直是奇蹟,後來提起我不禁沾沾自喜,彷彿以波大冇腦的「蠢金髮」形象擒拿了老襯。剛買的BootlegSeries第九號,收輯最早期的demo樣版,熟悉的歌回復素顏,日聽夜聽,惘惘的想着當年不厭其煩教我聽歌的人。可惜他聽不到了,在秋陽燦爛的星期六下午,我唯有企圖貼上他的耳朵,回到格林威治村,讓他痛痛快快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