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世代,文字何價?兩代浸會傳理電影系畢業生,一個動畫文字兩邊走,另一個卻希望用小說打出天地。前者是袁建滔,導演兩套《麥兜》電影闖出名堂,十多年前創辦出版社,如今出小說都交由台灣出版社,自己不出了;後者是TVB編劇黃洋達,誓要以小說作社運工具!
記者:何兆彬
攝影:王文忠
編劇
袁:TVB出走
黃袁二人近日都出版了新小說。黃洋達本為TVB編劇,現在拿TVB月薪,替TVB姊妹公司邵氏寫電影劇本,同時拼命寫小說,剛出版了《金錢師》第二集;袁建滔同樣文字影像兩邊走,他是阿達浸會傳理系電影組師兄,成立過蚊型出版社「鐵道館」,夥拍喬靖夫齊齊寫小說,後來因為導演兩部《麥兜》電影闖出名堂,去年被周星馳電召到了內地做卡通電影《長江七號愛地球》,拍罷後於今年5月回來,現在在「夢馬」上班,替《武道狂之詩》做ACG,剛出版小說《犬女》。
「我倆還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都做過TVB編劇。」袁建滔畢業於浸大傳理電影系,90年代初畢業,想入電影圈當編劇,「見過幾個導演,其中一個叫了我出來傾劇本,他看完某部西片,就叫我參考,想我弄個香港版,那時候年少氣盛,我就說不寫了。」找不到電影工作,結果入了TVB當編劇,「當年負責《歡樂今宵》,講番起來也很對不起TVB,因為我只工作了一年,但那一年,頭四個月我日頭在TVB,夜晚替黃玉郎度漫畫劇本;中間四個月我夜晚就去次文化堂,替自己本《連環圖語言》排版(按:次文化堂彭志銘為袁表哥);最後四個月,有人找我搞香港第一代電腦特技。」做滿一年,他終於辭職,轉做電腦特技。
黃:回到TVB
黃洋達比袁年輕幾歲,未畢業就幫陳果拍電影,「第一套拍的是《細路祥》,當時沒有人工,只領$100-$200車馬費,到了第二套《榴槤飄飄》時才有薪水。當年很少返學。」畢業後,他一直想找電影編劇工作,但碰上911,市面一片死寂,「找不到,我就打給杜國威,問他可以怎樣入行做電影編劇?他答我:香港沒有這一行啊!原來80-90年代香港還有全職電影編劇,例如會請幾個人回來圍度、寫稿,但市道日差就再沒有全職編劇了。」結果他進了TVB當編劇,做了幾年又覺悶,到了徐克的電影工作室工作,「當的是編劇,以Project計,這段時間最難過,因為同時度了很多故事,例如《頭文字D》最初是徐克的,但很多故事寫呀寫,以為要拍了,最終又沒了下文。徐克教了我很多,但那一年感覺好差,覺得自己好不Productive,生活好虛無……」結果他又回到TVB當編劇,直至邵氏要拍《LaughingGor之變節》、《72家租客》,他被調到電影部門去,差不多同期開始寫財經小說。
小說
袁:寫校長殺老師
袁建滔寫小說十多年,有一段時間沒返工,天天在家中寫小說,「96年無嘢做,就搞『鐵道館』(出版社),那時候好乖,天天寫,定位自己是華人世界的StephenKing,哈哈!我寫《惡都.失禁校園》,寫校長殺老師,唉,其實這些事近十年都發生晒喇!」他十分不滿香港教育制度──曾構思寫一本推翻教育制度的小說,卻生了兩個孩子,「我兒子二年級,我看他的中文教科書,那些題目竟然全部答案都是錯的。」較幸運的是他早幾年買了樓,「上了車」。問他自己有出版社怎麼不出書?他哈哈大笑:「我計過,自己出頂多收回成本,有人肯幫我出,梗係出啦!『鐵道館』現在休館了,等電子書時代再來過。」
黃:寫不義地產商
對於黃洋達來說,寫小說是個希望工程、社會運動。這兩年黃洋達發展兩條戰線,一邊寫電影劇本,一邊寫流行小說,「因為小說的接受能力高,而且比較個人。電影則關乎幾十幾百人,當年我替徐克工作,劇本準備好以為要開拍,結果不知所終的計劃不知有幾多個!今年我本來也寫了個劇本,最後戲還是沒有開成。寫小說,就算沒有人出版我也可以Post上網!去年開始寫流行小說,是因為天窗出版社本身有出版財經類書籍,佢哋認為好似《少林足球》咁,覺得:財經加小說,有得諗喎!」
他將本來創作中的一個電影劇本改寫,「原本我想寫一個關於發行貨幣的故事,後來累積了一些概念,變成了寫地產。」他創作出「金錢師」這個角色,以財技及千術,對付不義的富人,手法主流,讀下來會令人想起《蝙蝠俠》──主角是個神經質的Superhero,但小說內容大肆控訴香港的地產霸權,以小說推動社運:「你可以說這是《神探伽利略》,它是《神探伽利略之XXXX》,下一集又係《伽利略之YYYY》等等。它無疑是流行小說,但我想寫一些社會性的題材。很多人寫過香港樓市,但大都只是控訴,大部份人都唔中Point……我想問,例如居屋或『置安心』,幾十萬人合資格,最終要抽籤,咁點解明明社會福利都要攪珠?與其這樣,不如政府搞六合彩,頭獎送層樓啦!其實房屋問題不等於置業問題,你要知道,香港有200幾萬個家庭,也有200幾萬個單位供應,供應本來應該足夠。我想用小說理清概念,而不只是控訴。」滔笑:「也許連我都被地產商洗腦了,早幾日施政報告說限制樓宇發水,我即時反應是:咁以後咪無得坐窗台囉!哈哈。」
現在
黃:小說放點訊息
黃洋達有感港人思想越來越簡單化,要挑戰傳統遊戲規則,「常有人叫我寫劇本不要放太多訊息,怕讀者觀眾不明,叫我迴避深度。但奇怪,你看日本《嫌疑犯X的獻身》,看近日的《告白》,都不是大路作品,都頗偏鋒,但港人一樣受落。」第一本《金錢師》先在星期日《明報》連載,才結集出書,連載期遇上516公投,他加入投票內容;遇上社會討論房屋政策,他又加入有關內容,誓要以小說推行社運:「沒理由迴避深度!」至於曾經工作多年的電視媒介,問他為甚麼電視越來越難看,他答:「電視本來是個很好的媒體,但你要知,它跟電影一樣,最好的編劇都在80年代就冒出頭來了。」滔:「對!它跟漫畫一樣,不再是在潮流的尖端了。」
袁:向小朋友落藥
數不盡的年輕人視進電影行為夢想。黃洋達近年參與電影製作,寫劇本,也夢想當導演;袁建滔拍完兩套《麥兜》電影後,「一直接工作回家做,沒甚麼搞作,去年有人打給我叫我到韓國一所大學教動畫,我就去教了一個學期。回來後收到周生(周星馳)公司電話,叫我上大陸導演《長江七號愛地球》(動畫電影),一去就11個月。」電影製作費數百萬,票房1,900萬,袁建滔總結:「票房不過不失。好多人問我:點解仲未同周星馳反面?無喎,周生只是有時打電話問我一些很濕碎──我自己都忘了的事,合作無問題。」雖是兒童電影,他也在戲中加入訊息,「我記得在北京與Bono(李照興)談起,一部過億兒童看的卡通電影,沒有理由不給小朋友落藥,太嘥了!於是決定講環保。其實電影中也有政治隱喻,例如戲中奸角經營一所企業,我只寫到他們是『不斷膨脹的企業』,審批時官方問我到底是甚麼企業,我答:我也不知道呀,大生意囉!這間大企業的Logo,是一隻手,握住一隻蛋,哈哈!」問阿滔電影製作期一再延長,何解?他說:「只有八個月拍攝期,動畫製作只有六個月,正常一部電影是需要18個月。本來我說用Flash動畫,但周生要求日式動畫風,更需時製作。」他補充,大陸動畫行業其實已成熟,說到員工質素,「部份好有心,部份好Hea,同香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