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午夜油 - 邁克

燃燒午夜油 - 邁克

失眠是一種嬌貴的狀態,我們這些一撻落床就扯鼻鼾的粗人本來無緣體會,可是年紀大了什麼怪事都會發生,妙玉的主題曲被薛蟠搶了去唱,最近兩趟飛回亞洲拜時差之賜,竟有通宵合不上眼的經驗。而且是打游擊式的,不能預測哪一晚可以一覺瞓到大天光,哪一晚周公毅然拒絕密約,經過十天八天的懸疑才恢復正常。像這次,抵達新加坡的第一夜睡得又香又甜,第二晚十一點上床,一點半醒了就眼光光,直到七點才終於進入夢鄉。其實不十分介意,反正沒正經事趕着起來做,我們家還掛着有鐘擺的老爺鐘,每小時踏正自動敲響,叮噹叮噹叮噹,幾點打幾下,迷迷糊糊聽見,彷彿是歷史迴廊傳來的更漏。不過翌日和家人食飯照舊投訴,我妹妹問:「那麼那六個睡不着的鐘頭你做了什麼?」沒好氣答:「做什麼?企圖睡呀!」她不像《花生》的露西那樣橫我一眼,我也知道自己作風奢侈─從前天天在日報追讀連載漫畫,她也讀,那時便覺得她好學唔學,一轉眼最小的兒子明年都小學會考了,「惡習」仍然不改。
在台北連看四晚京戲,回到旅館睡覺一點問題也沒有,誰不知戲一看完馬上失眠。不再異想天開,輾轉反側聽候睡仙大駕光臨,霍然而起亮了燈埋頭寫稿─老派外國人的說法是「燃燒午夜油」,雖然形容掌燈後勤奮工作至天際泛白,嚴格來講半夜才展開耕耘純屬叨光,還是陶醉在那種遙不可及的古色古香。至於為什麼耳畔會掠過一首叫《綠州午夜》的老歌,並且記得歌者名喚MariaMuldaur,真是莫名其妙。按道理,人肉留聲機要播也應該播《綠島小夜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