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仰慕台灣的市井文化,站在街頭隨便一望陣陣驚喜,店號和海報時有神來之筆─漸游漸遠的「鮎魚」,他們音譯「梅姬」,香艷得有如闖進了不知道哪個昏君的後宮,我一向避忌夾硬將沒有性別的東西稱為「她」,這次也不由自主破例。就因為行程的頭兩天她帶來了大風大雨,逼於無奈轉入地下街,不流通的空氣和焗住焗住的噪音令人心神恍惚,瞻天望地興致大減,居然毫無心水發現。還是文字水準一蟹不如一蟹?譬如鋪頭叫「星星堆滿天」,賣的不管是什麼,都被那「堆」字拖落「賤」的格局,而且大大不吉利─唔發市才堆積如山吧?剛好那個下午中國京劇院演《鳳還巢》,粗俗不堪的丑角朱千歲有一句「紅鸞星,在頭上,照來照去」,想起那間不見天日的店鋪,笑得特別大聲。
逛敦南誠品地窖的影音店,加拿大片《殺死我阿媽》出了光碟,台商竟施展空空妙手偷周杰倫歌名,大搖大擺譯作《聽媽媽的話》!目擊戲裏的小同志出盡法寶和娘親鬥法,拳打腳踢恨不得把她置諸死地,家暴輔導員束手無策之際,耳邊偏偏浮起「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真不知哭好笑好。臨離開巴黎看了XavierDolan第二部作品《幻想的愛》,雖然沒打字幕的加國法語聽不懂一半,仍然津津有味。新冒起導演之中,沒有誰像他一樣熱衷並且擅長玩風格,據說主張踏實的評論者因此皺晒眉頭。千萬別聽影評人的話,才二十一歲,喜歡玩什麼都玩得起,行差踏錯大把時間由零做起,真的弒母入獄二十載,放監也還正當盛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