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在中國人的節慶中，除了拜山，似乎就沒有什麼過節的味道。我讀舊詩詞常讀到詠重陽節的佳作，比如王維的「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李清照的「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都是詠重陽的佳句。過去我沒有拜山，故除了讀舊詩詞，重陽節在我的生活中幾乎是一個被忘卻的節日，直至她離去。
一來香港找不到一個讓我適意的擺放骨灰盦的地方，二來也考慮到女兒們的方便，於是去年四月就把她的骨灰安葬在加拿大卡加里的山景墓園。從那時起，我就在她墓前承諾，每年清明重陽，我一定會來卡城，與她作春秋兩次的會晤─儘管說「會晤」實在是自我安慰也是帶自欺成分的用詞。但人生有時也要像阿Q那樣，帶點自欺才能活下去。
去年重陽我到卡城立了碑。今年重陽節前，又補嵌了她的照片。重陽節前兩天，我就去了墓園，重陽節當天，又和兩女兒及一在卡城的友人再去。有照片的感覺似乎不太一樣，用手撫摸墓碑上的照片，在虛幻中仿佛與她有所接觸，邊含着淚邊在心中跟她說說這半年我生活中一些較特別的事，比如去了哪裏旅遊，一些朋友的近況，等等。雖然我不確定，但我其實是不認為她會聽到的，儘管我相信有靈魂存在。不管她聽不聽到，我都要向她說，因為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我會每年至少兩次來卡城對她說別後景況，因為愛還在。
卡城這兩天，天氣很好，像香港冬天十多度的氣溫，陽光普照，晴空萬里。我們在墓前播放了她的學生鄒洪作詞譜成的歌曲，換上新的花。墓園有一個池塘，重陽節那天，池塘上飛來一群渾身雪白的野鴨，美極了。沉重心情於是得以舒緩。野鴨莫非受到靈魂的招喚飛來？是要化解我的悲傷，給我的生活一點美好色彩嗎？真是佳節又重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