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航的班機夜晚飛越首爾上空時，你向下望，在寧靜中，可以見到一片燈火璀璨。這是繁華的南韓。但在北緯三十八度線以北，卻是一片漆黑如鬼蜮。南北不同的命運，似乎在六十年前就已決定了。如果說，漆黑的北韓，就是當年中共「抗美援朝」得回的成果，那一場「聖戰」是值得嗎？
「抗美援朝」的代價有多大？中共史家其實心知肚明。韓戰是北朝鮮軍隊在金日成號令下無預警地越過分界線而發動的，是史太林和金日成的密謀，中共被蒙在鼓裏。結果蘇聯未派一兵一卒，全靠中共的志願軍去援朝，到頭來軍費開支還欠下蘇聯的巨額外債。世上大概沒有比這更廉價的僱傭軍了。志願軍進入朝鮮後，連彭德懷要求成立一個統一指揮調度中朝軍隊的聯軍司令部，也被金日成拒絕。
在聯合國部隊的龐大火力反攻下，二百四十萬志願軍傷亡大半，而金日成的嫡系人民軍卻保存了實力。單看志願軍和聯合國軍死亡人數高達二十比一的比例，就不難想像當時戰場上的慘烈情況。被俘的志願軍當中有些不願被遣送回國的，後來給安排到台灣。我還記得在台灣讀小學的時候，曾列隊歡迎這些反共義士，他們來台的日子，在台灣叫做「一二三自由日」。大陸旅美作家哈金有一本令人讀了毛骨悚然的記事小說，寫的就是這一段志願軍在俘虜營中殘酷鬥爭的經過。
如今，北韓已經給金家班綁架了六十年。從一世到二世的世襲，國貧民乏不說，靠核訛詐來換取南韓與國際的糧援，靠綁架美國人來提高國際形象（看呀，美國前總統不是前來訪問說情了嗎？），不時還要對民間貿易發起「割資本主義尾巴」的運動。然而，中國政府每年依然向北韓提供超過二億美元的無償援助，單是石油和糧食的援助項目就超過五千萬美元，還無償承辦新鴨綠江大橋的建設專案。中共的確是金家班的續命湯。
這一切又是所為何來？胡錦濤說，中朝有「廣泛的共同利益」。北韓是中國的戰略緩衝屏障，一個分裂的韓國符合中國的利益。可是北韓玩危險的核子遊戲難道也符合中國的利益？中國既然採取「朝鮮半島無核化」的立場，金家班的手段不正是一再對中國甩耳光嗎？不久前朝鮮半島核危機時，還有中國學者主張刪除一九六一年《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條約》中的軍事同盟內容。可見明眼人都知道，中國不能再扮演吃黃蓮的啞子了。
金家班的表面穩固是靠殘酷的內部整肅來實現的。金家班的穩固就和當年毛江集團的穩固一樣，人民的怨恨外界完全看不出，但獨裁者一死，民憤就排山倒海地湧現了。金二世最近雖到大陸演出了一場「託孤」的戲碼，金三世也晉升為「大將」、「軍委副委員長」，行將接班，但北韓的未來仍然是個未知數。金家班和中國有「廣泛的共同利益」嗎？金家班之外，北韓勞動黨已無能人？中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及早未雨綢繆吧。
殷惠敏
文化時事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