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蘇州,晚上出去逛街,有一個「七里山塘」的景區,景區裏有一條老街,七里長,一直通到虎丘。
現在中國城市,但凡這一類古城老街,就會張燈結綵,沿街一串串掛上紅燈籠,氣氛一流,電影片場一樣,沒見識的遊客便興高采烈地逛來逛去。
跟所有的「老街」一樣,街邊商店之中,賣着幾乎在全中國都買得到的貨物,衣衫飾物,劣質工藝品。有一家裝修得像古式茶館,門口放了兩個小年青作清裝打扮,拿着四川長嘴茶壺耍來耍去,那茶壺裏沒有水,但店裏就賣貴得要死的綠茶。門口還掛了兩塊牌子,一塊寫着「蘇州黑芝蔴糊」,一塊寫着「西湖藕粉」,要了一碗黑芝蔴糊,喝一口就明白:終於找到這輩子最難吃的一碗芝蔴糊了。那老闆居然還敢站在旁邊笑嘻嘻。我問他是蘇州人嗎?他連忙搖頭,我問那究竟是哪裏人呢?他用很難聽的口音說,我是中國人。我說你這中國話說得太難聽了,是浙江台州人吧?他勉勉強強,還是認了,很自卑的樣子。
這「老街」就不能逛了,扭頭走出來,在旁邊街上一家簡陋的小店,又見賣「黑芝蔴糊」。走進一看,牌下放了一盤黑芝蔴,一盤花生,一盤核桃仁,一盤冰糖。十五元一斤,付了錢,老闆娘將四樣東西配好份量,慢慢倒進攪拌機,細細磨成粉末,頓時香氣四溢。抓一把放進嘴裏嚼,滿嘴香甜。
這才是蘇州人做的芝蔴糊,加水沖糊,或加牛奶當早餐飲品,或乾脆撥一匙羮放進嘴裏乾嚼,都是上品,於是便覺得那台州人更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