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片是看人打人，鬼片是看鬼嚇人。以前入戲院看鬼片，沒有3D，但八十前一輩的觀眾照樣大驚大叫，即使現在回看港產鬼片，賣的是傳統鬼古，用的是土炮特技如打青光、玩血漿、核突爛面，但一樣驚嚇，並不存在代溝，最多帶點Cult。
記者：趙志雄
攝影：梁細權
鬼片要即食
數最長篇港產鬼片系列，非《陰陽路》莫屬，一共十九集，邱禮濤導演過當中不少集數。他拍慣驚慄片，九十年代執導過《人肉叉燒包》、《伊波拉病毒》，近年有《頭七》、《降頭》，「商業地說，一齣成功的鬼片，第一當然是要嚇到觀眾，是即食的，亦是最基本的；第二才是故事有意思，能打動人心，令觀眾留下深刻印象，如余允抗的《凶榜》就是成功作品，導演用貼近日常生活的東西，如男主角被困升降機來嚇觀眾，令人看得非常投入。當年我入戲院看這片，記得觀眾是很驚的，但我不驚，只覺得好看，哈哈，沒甚麼電影我是會驚的。」
以前和現在的鬼片當然大大不同，邱禮濤：「現在拍鬼片，由剪接、燈光和演法都變了，演員的演法沒那麼外露，潮流興寫實，興『不演就是演』的演法；剪接上，以前較連貫，現在多用Jumpcut。」有導演會計算幾多分鐘出現一個驚嚇位，他表示這比較荷李活式，自己拍鬼片則不會諸多計算。八十後的觀眾看舊鬼片，還會驚嗎？「我認為年輕觀眾看《凶榜》等舊片，還是會驚的。」就算如《猛鬼學堂》等笑片，也能吸引八十後入場，「因為有商業元素，演員柴娃娃，看得人又叫又笑，重拍也有吸引力。鬼片是不死戲種，我兒時看粵語長片已經有鬼片，我拍的頭幾集《陰陽路》，有搞笑成份，一齣戲講幾個故事，我最滿意是《陰陽路3之升棺發財》，講殯儀館內的友情、愛情和人情味。不過現在市場主導電影，二千年後，大陸比較嚴格規管電影製作，很多鬼片都通不過電檢，老闆自然不願投資鬼片。」
《凶榜》中爛面老鬼追殺主角一幕，綠光加白面是經典鬼片拍攝手法；大口青衰多口，最後被大廈陰魂紅衫仔用狗骨噎死。
《蜈蚣咒》一幕，女角嘔出幾條幾吋長大蜈蚣，持續十數秒，看完即嘔。以前拍片沒電腦特技，要放真蜈蚣在演員面上，非常逼真。
貼軟膠做爛面
以前電腦特技差，最常見的土炮特技是化核突鬼妝、放煙變爛面，再加綠光紅光。「記得有集《陰陽路》需要二百隻曱甴，道具組就得打開街邊坑渠蓋徒手捉或利用曱甴酒店捉曱甴。蜈蚣可以買，屍蟲則用麥皮蟲。」做電影美術指導多年的羅景輝：「斷手用軟膠倒模，塞入豬手骨，豬手骨再自軟膠裏撐出來，加些血漿效果就很似。如果要做人頭，就得找演員來倒模，不過香港不及外國，人家做道具有資金和時間，為像真，一個人頭可以做九個月，香港不行，還要求該演員不可改變髮型，避免做出來的倒模人頭和演員不同。」
血漿是拍鬼片不可少的道具，羅景輝：「做爛面，要貼凹凸軟膠，上面塗血漿；要嘔血，演員會含花紅粉混京都念慈菴。血肉模糊畫面，有時是用血漿遮掩披口，例如人頭爆出眼珠，在黑暗燈光襯托下就不易穿崩了。那些吞曱甴鏡頭，用的是黃竹蜂，樣似曱甴其實是食膳。雖然現在興特技，但演員對住實物道具演戲，始終比憑空做戲更投入。」
龍婆嚇足兩代年輕觀眾
說到鬼片角色，最經典一定是羅蘭演的龍婆，如邱禮濤說，「羅蘭姐在大部份鬼片裏都用龍婆造型，因這形象已經是Sterotype了。」羅蘭則說：「第一次演龍婆是在《七月十四之不見不散》，那時在TVB，有廿多歲的臨記看完午夜場，向我說被我嚇到很驚很驚。」問她現在的觀眾是否大膽了，她不認同，「個個後生仔都不同，不是全部人都大膽的，最近幫海洋公園拍了萬聖節特輯短片，聽說網上反應很好，其實我這次沒有特別裝恐怖，只是微笑了一下，但在街上又有年輕人對我說：『羅蘭姐，你又嚇人了！』有次我在大陸貴州茶樓飲茶，有夥計走過來說我做龍婆很恐怖，我很好奇，因為大陸不准上映鬼片嘛，原來他們有追看《陰陽路》系列的DVD。」演了那麼多次龍婆，敬業樂業的她沒有厭倦，「有些導演要我演得誇張點，要瞪大眼，有些導演要我演得嚴肅點，這個龍婆妝其實很簡單，只是梳個髻。」《七月十四之不見不散》編劇鄺文偉說：「龍婆這角色是無心插柳，沒精心設計，叫龍婆但又不是聾的，幾好笑有Gimmick，但又會像《猛鬼街》裏的Freddy一樣會殺人，初初不覺得她會這麼Sharp，估不到這角色之後受歡迎。」
舊瓶可以有新酒
提起港產鬼片，不得不讚電影人的創意，暴力、色情、核突元素甚麼都有，編導監製過《七月十四之不見不散》、《二月三十》、《幽靈人間》等多部鬼片的鄺文偉說：「港產鬼片跟日本、泰國的不同，他們的文化和民族習俗有神秘感，觀眾抱住好奇心看便覺得恐怖；港產鬼片則熱鬧多元化，跟住時間去調整，有喜劇鬼片如《人嚇人》、殭屍功夫片如《殭屍先生》、邪術片如《蜈蚣咒》，由色情到動作都有。」跟性愛扯上關係的靈異片，邵氏出產過《鬼叫春》、《邪》等古裝艷情片，時裝版則要數麥當雄的《猛鬼出籠》。
他相信現在重拍舊港產鬼片，效果一樣很嚇人。「電影觀眾永遠是年輕人，看鬼片志在嚇一嚇，男女摟抱一下，人到中年就不會花時間看電影。拍攝技術不斷進步，但觀眾觀影經驗永遠年輕，無成長，他們未看過太多舊電影，事實現在很多電影都不及七八十年代的好看。創作不介意舊酒新瓶，如何換得好看才是重點。沒錯，電腦技術在不斷進步，但看得多會厭，吸引觀眾還得回歸到故事創作，我深信橋不怕舊，最緊要受，你看《阿凡達》故事有多新鮮？重拍《風中奇緣》而已。」
經典鬼片重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