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秋天 - 邁克

敲門的秋天 - 邁克

即使是爵士經典名曲《我愛巴黎》的忠實信徒,推崇法蘭西首府一年四季毫無冷場,春夏秋冬各具美色,也必須承認初秋的兩三星期,迷人程度絕對凌駕於其他時節之上。九十年代初到貴境,我總在八月底跑去威尼斯觀摩影展,九月中才回來,年年與敲門的秋天失諸交臂,真是愚蠢得不可思議。電影再好看也不過是電影,只有生活是生活呀!黃金季節翩然而降,教人精神爽利的不但是漸變的氣溫,暖洋洋太陽底下泛起絲絲涼意,一場雨悄悄更換樹葉的顏色,也是街上度了兩個月暑假的男男女女:古銅皮膚和徹亮眼神,放肆宣佈他們意猶未盡,隨時隨地延續沒有談完的戀愛,每個手勢都像在探問,你樂意奉陪麼?
還有各式各樣的文化活動,單單望着處處張貼的海報也樂不可支:現場音樂伴奏的復刻《大都會》,雖然不在裝潢與戲中佈景眉來眼去的香榭麗舍劇院放映,科幻預言並沒有掉進聾耳朵,救苦救難英雌的複製品大概是艾菲爾先生的契女,合該在鐵塔下與影子團聚;《翱翔的荷蘭人》棲息在當年華格納完稿的城市,序曲的暴風雨當然捨命為《環》鋪路,但五線譜突如其來的婉約,怕是塞納河某夜溫存的問候吧?莫奈進駐大宮殿,盛夏小行宮膜拜聖羅蘭的人龍肯定要移位對面了,印象派最早的印象,是永遠不乾涸的蓮池,趕在中秋前夕揭幕,倒似為慰藉海外華人鄉愁而設的精神月餅。鋒頭暫時被村上隆搶去也是應該的,日本人因一冊漫畫興旺了凡爾賽,由他們炙手可熱的藝術家在宮內宮外添置二十二朵唐突的玫瑰,報仇報得這麼淋漓,不舉國嘩然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