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參觀大型博物館要花上一整天時間，慢遊而不是漫遊，才稱得上盡興。博物館建築物本身，已是展品之一，如果只視為示範展品的單位，偶爾瞧瞧裝潢如何，而沒有感受整個博物館環境的閒心，倒不如看博物館的圖片好了。西班牙古根漢博物館是出了名展品不足的，當時還是有本事待在館內到處遊蕩，因為那博物館的設計也是出了名的有型，不好好邊走邊想像在那裏上班會是個甚麼樣的環境，為甚麼要山長水遠飛那裏走一趟。
館大欺人，看展品更需要閒心，如果瀏覽得像個高效的搜獵團，最終反而一無所獲，走馬看一幅名畫，收穫也只不過是回去後告訴人「我看過誰誰誰的真跡」，以驕鄉里，究其實，留在腦袋中的名畫印象，始終還是來自明信片與畫冊。
但是閒心易得，閒日與假期難求。特別是在紐約，博物館那麼多，慢遊是遊不完的。
最近在東京國立美術館一遊，時間所限，只能騰空三個小時出來看看，看看不如不看，這本來是一貫遊館策略。只是形勢所迫，以閱軍速度瀟灑逛一回後，自覺沒帶走一片雲彩，在最後關頭，索性留在紀念品商店搶購回憶。同行者曾勸說，這裏不值得久留。我說值，反正只能隨看隨忘那些不知名展品，不如買下本館藏品專書，以及所有以往沒看過的特展專刊；這些書印量有限，也不易在坊間買到，與其囫圇吞下瞬間真跡而無所得，也只能收藏色彩更鮮明燈打得更準確的展品圖片，也算不枉此行。當時這想法，是來自一個故事：泓一大師李叔同病危時，寧願停止治療必然灰飛的肉身，返回寺中修道。這是不是扯得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