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在巴黎卡迪雅基金會的展覽直到今天才看,要賴最方便賴黃大徽。七月底他獲邀在該地演出,開演前一星期天天對着那堆來自日本的展品綵排,近水樓台不會沒有看過,我因為掛住呢度去嗰度去,遲遲尚未撥冗參觀,明知巡迴四海見慣世面的他就算氣定神閒也一定忙,還是冒昧打探。他頓一頓答:「好唔好睇?麻麻哋喇。」那種欲言又止的聲氣,多少包含「看在佈景由他無條件提供份上,唔好意思猛踩」的潛台詞,我近年生活潦倒三餐幾乎不繼,被逼學會觀察眉頭眼額,「哦」了一聲不曾追究。默默想:江郎才盡這回事古今中外都可能發生,鬼才怪傑乾起塘來特別慘不忍睹,《盲俠座頭市》之後他的電影沒有一部不差強人意,另闢蹊徑殺入美術館或者並非花開一枝左右逢源,而是一仆一碌殊途同歸吧。
漫漫六個月的展期,眼看十二號結束,這才揀了下雨天去看。擺在左邊展館中央的實物原大火車頭,交叉了車衣機無非得個巧字,既不知來自那裏也不知開往何方,確實是件聳聳肩便可以過主的作品,完全吻合跳舞黃的批語。稍遠站着隻比人高的塑膠恐龍,不像哥斯拉氣勢逼人,我因為新近認識了幾個對史前生物有莫大興趣的小童,不做功課沒有共同話題,於是乖乖趨近研究。啊哈,原來腳底牌子圖文並茂列出科學家最新發現的絕滅理由,包括「不肯停止抽煙」、「痾完屎抹唔到屎忽」、「不會鑑定寶石」、「忍不到尿」、「玩包剪永遠出剪」、「缺乏節奏感」和「舉手投降對方看不見」等等,其無厘頭贏我們的周星馳足足成條彌敦道,精神馬上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