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的力量真是無遠弗屆,不動聲色埋下伏線,中意幾時發作就幾時發作,到你恍然大悟已經無可挽救。有沒有看過劉別謙改編輕歌劇的《風流寡婦》?男女主角是對精打細算的歡喜寃家,處處留情的他遇上守寡守到口吐白沫的她,花前月下忽然撻着,但他愛面子她日防夜防,跳過一隻攞命的華爾滋之後誤會叢生,眼看一齣轟轟烈烈的《傾城之戀》,未演到白流蘇踢蚊香盤就幕急下。再重逢他們被鎖在牢房,放映時間尚餘三分鐘,那麼錯綜複雜的瓜葛怎可以解釋清楚?別急,鬼馬的師爺招招手,來了一班躡手躡腳的音樂員,輕輕奏起他們的主題曲。先一秒還面紅耳赤,這時你眼望我眼着了魔,如果請他們即席為旋律填詞,整首歌一定充斥綿綿不絕的「我願意」。不必費唇舌,毋庸打官司,觀眾悉數接受他們的投降,愉快地哼着熟悉的調子步出戲院。
千言萬語有什麼用?我們都是不講理的動物,文藝繆斯一個曼妙手勢,便能融化冰封的心。你的死穴在那裏?剪不斷理還亂的《梁祝》小提琴,華格納山雨欲來的過門,「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托着的二胡,還是《歡樂今宵》的大合唱?周身G點音符掃什麼地方都一陣酥麻,究竟是上天的眷顧或者魔鬼的折磨?像那天,唱片店瞥見SandyDenny這個久違的名字,人肉錄音機立即播放《時間都到那裏去了》。是的,都到那裏去了?貓勢力的演繹肝腸寸斷,蓮娜西蒙的版本欲哭無淚,不必追蹤到於我最原始的茱迪可靈絲,更沒有驚動養在神龕的FairportConvention,我已經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