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人無辜命喪他國,從此與家人陰陽相隔。這次事件,全城哀痛之餘,當地警方頻頻出錯,營救無能,事後菲國總統態度輕佻,草菅人命,更令港人悲憤不已。特區政府理應繼續向當地政府與警察當局作出嚴正交涉,要求詳細交代事件,以及負上責任。但是,我們絕不能將對是次事件的同理心與無力感,演變成對整個民族的仇恨,否則只可能造成更大的悲劇。
對於這次事件,不少網民在網上各個論壇或facebook紛紛譴責當地政府及警察,這是合理而且可以理解的。但是,不少網民失去理性,以偏概全,將整件事延伸至全國菲律賓人,進行人身攻擊,如果這是發生於我們聽到有人質遇害那刻,情緒波動大而衝口而出,還是可以理解的,但事過兩日,我們應該將問題集中回歸於理性討論,而不是繼續演變成更大的仇恨,針對所有菲國人,甚至有僱主因此怒炒菲傭,這卻是民族主義的萌芽期。
民族主義仇恨的雛形,就是人們將現實的不滿與無力感,訴諸於整個民族身上。開始時,它只是一種宣洩的方法,是一時三刻的情緒,不會出現大問題。但是,民族主義就是這樣提供了一種精神上的正義性,儘管這正義性可能是虛假的,但是復仇者便是以此壓倒良心與理性,使自己可以安心從事不分對錯的報復。而且,這種民族主義的仇恨是很難消除的,因為它只是模糊地將情緒訴諸於抽象的民族對象上,但總是找不到明確的對象發洩,最後仇恨不但沒有宣洩而且漸漸升溫,演變成對整個民族的不滿與攻擊的意識形態。
我相信港人終究是理性的,不一定會演變成上述的地步。民族主義仇恨實在應該可免則免。歷史學家魯道夫.拉梅爾(RudolphJosephRummel)在《因政府而死》一書中估算二十世紀單是種族殺戮的死難者就達一億七千萬人,他多次警告我們絕不可以忽視任何種族仇恨萌芽的可能性。其實我們也曾經因民族主義仇恨而身受其害。在二戰時期,日本國土狹小,資源貧乏。那時候,在日本人眼裏的中國,是一塊天賜的良好資源,而且他們認為中國的主人沒有能力管理這塊土地資源,最後慢慢從不滿演變成仇恨,更採取侵略手段。除此之外,相信不少港人也不能忘記一九九八年印尼的排華事件。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作為曾經深受這種民族仇恨其害的我們,還不以此警惕,實在是一場更大的歷史悲劇。
這是一場悲劇,但我們悲憤之餘,不要把憤怒無理指向所有菲律賓人。沒錯,他們沒有領導出色的政府,他們沒有精銳的特種部隊,他們的無能害死了八條人命,但是,我相信,不少菲律賓人也同樣傷心,為自己國家的無能同樣悲憤,有不少菲律賓人已經在網上向港人道歉,更有一名菲國學童撰信希望港人原諒他們。如果我們還不回歸理性,將這次事件升級至民族仇恨,還不以歷史借鏡,就只會像一句名言一樣:人類只會犯上重複的錯誤。
願生者平安,願死者安息。
楊梓燁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