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八月十二日,是林老離開這世界的第十九個年頭,還記得當他彌留時,病床前有四位女士握着他的手、眼睜睜看着他安詳的離開人世,除了我,其他三位是他的義女馮葉、我當年的小友葉鳳娟(號子涓)還有一位林老的女醫師唐女士,(她是唐拾義的後人,家族中人多為醫生)。
那雙手是勤勞一生的手,是藝術大師的手,是不朽的一雙手。他的品性風骨如清風朗月,與他的作品一樣將永遠照耀在人間。
一生的起伏、一生的孤苦、一生的絢爛、一生的純樸、一生的勤勞,在在為後世選擇了從事藝術工作的人立下了一個永世不能忘懷的好榜樣,他作品中的或雅淡、或濃艷、或妖媚、或空濛、或淒慘,充滿着詩意的美,與真、與善的成為他個人奇絕的獨特風格,也成了永恆不朽。我有幸在他人生的暮年結識他並與他交往,從他口中問到那些民初年代的、那久遠的世界中,那裏的人與事,那個叫人嚮往又好奇的美女才子佳人的逸事以及風華,還有他的身世,包括他的家人、他的童年少年,這些都是他口述的親身經歷的歷史,那麼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又耳聰目明,那真摯的微笑,那客家口音的普通話,他把無數的傳奇或不幸遭遇,變成了雲淡風輕的往事,後來,他真的在風中睡去了,(他對那名字的自我解釋)就在當下八隻手不捨的緊握中他靜靜的睡去了。八十年代啊,我的生命因為認識了這樣一位奇人而豐富,在那些奔波忙碌到焦頭爛額的日子裏,能抽到空蒙他接見總是又慶幸又是自慚形穢。
當然,還有更多人比我幸運,也許她在人世的經營中仍然困於太多的浮華虛榮及俗世人的欲望,千載難逢的際遇也只以為是尋常,對他的苦心孤詣也未必真能領悟,人生總不免有憾。
最近看到一本新出版的畫冊,裏面有許多幅林風眠在三十四十五十年代甚至六十年代的作品,出版的人曾是攝影師也就是明星王丹鳳的丈夫,曾在香港經營功德林素菜館的柳和清;他的奇逢是在四五十年代已與林老結為忘年之交,而在文革時期,林老把畫作交給他保管,出獄後且送給了他,在畫冊前頁他的文章中有詳細的紀錄,這本畫冊的出版,除了是一位有心人對林老的紀念,對研究林老藝術生涯的人有突破性的追溯根源作用,非常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