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扇題詞 - 蔣芸

白扇題詞 - 蔣芸

「憶昔午橋橋上飲,座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裏,吹笛到天明,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閒登小樓眺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庚寅年余戲作生日,引老友三百於萬荷堂,有宋祖英、于魁智放歌甚為熱鬧,後一日蔣芸率香港眾生復歡敍萬荷堂,見白扇書陳與義詞於其上,時老朽八十七矣  黃永玉」。白扇、黃書、陳詞,意外得此寶,滿心歡喜如漲滿的風帆,飄飄欲飛。
記得去年八月末梢,一行人眾也曾到萬荷堂為黃永玉賀壽,氣氛也如今年般熱浪襲人,萬荷堂中的荷花已凋謝,只留殘葉,堂內堂外逼滿了人,好生熱鬧。通州徐辛莊外停放了一長排私家車,而今年,為了及時賞荷,老人家特地提早了一個月慶生,連着兩個晚上,我們都在萬荷堂晚飯,第一天是北京五大名飯館的出品,有如美食大賽,吃的喝的比三百賓客還多,最令人難忘的是那隻童子羊,還有那特殊蘸料,若不是巧遇準備拍紀錄片的李純恩,蒙他好介紹,竟不知那羊美味如斯,只恐怕要錯過了。一向怕羶腥味,但那羊其味鮮妙不可言,與宋祖英的巨肺美聲、于魁智的非凡唱功,可並稱當晚三絕。于真不愧為當今京劇第一把交椅。宋祖英也是鳳凰人,風華正茂,笑臉迎人,你想像不到如此窈窕的身段,竟有如此澎湃的歌喉,聲靚人甜迷得我……繞着她團團轉,而她繞着黃老師團團轉。
今天看到的黃老師,比十多年前他在香港渡七十生日時的狀態更佳。當年那天,他只說:「一覺醒來,怎麼我竟已到七十歲了呢,真不敢相信……」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這回他什麼也不說了,許是相信了歲月,欲說還休。記得半年前他還摔了一跤不輕,原以為賀壽兼探病,想不到他裏裏外外滿堂走,打招呼、說笑話,彷彿連原有的一點耳背也好了。飯後喝茶閒聊,他順手在白扇子上不暇思索已把這一首詞默寫其上,壽星公即興似的竟以白扇相贈,真叫我喜出望外,樂不可支。他記憶力之強,生命力之充沛靈感之旺盛,那裏像是一個八十有七的老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