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大姊的安息禮拜。外甥女欣欣坐在我身邊;在眾多外甥中,她和我較親近。看着大姊的棺木,忽有所感,我對欣欣說:「今天大姊躺在裏面,有一天,我也會躺在裏面。」
「不要啊!」欣欣道。
「捨不得嗎?」我問她。
她那淚汪汪的眼睛,便是答案。
「捨不得,也要捨得。」我緩緩地說。
情緒像個巨浪,打過來,似是翻天覆地;浪退卻,理智如巖石依然屹立。對於死亡,我還是抱着樂觀態度。
如果死亡是一切的終結,今天,我又何必坐在這裏追憶大姊?
死亡只是段落,不是終結。死亡不能阻隔我們對亡者的思念,也不能阻隔人與人之間的愛。
大姊患病的時候,和我談了許多話。她說:「丈夫和兒子關係密切,母親有眾多弟妹關懷,我很放心。」
母親和家傭住在一個單元,跟五姊的家和我的家屬同一屋苑。大姊去世前一星期,身體已很虛弱;我原以為人到了這個階段,只會想到自己,她卻鄭重地叮囑我們:「再過幾天,母親的家傭要回鄉度假,你們不能讓母親獨自留在家中。」
即使在病榻中,大姊仍惦記着母親。大姊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告訴母親,我很愛她。」
母親當然知道。
大姊怎樣愛母親,大姊的兒子就怎樣愛大姊;他照顧大姊的方式,可用四個字概括:無懈可擊。
愛是最奇妙的東西,一代一代的延續,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