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無故的恐懼 - 林夕

無緣無故的恐懼 - 林夕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卻有無緣無故的恐懼。有位朋友不怕蛇鼠蟑螂這些熱門的恐懼對象,卻很怕青蛙。怕到一個地步,在我家聽到我最享受的蛙鳴交響曲,也要立馬關窗。
我問他怕青蛙甚麼,他說形狀可怖,濕黏黏的皮膚會讓他起寒毛。其實,他親眼見過青蛙嗎?在童話書插圖的蛙,在動物頻道看見的蛙,日本人設計的那隻名牌蛙,這些二手經驗,跟親眼目睹的可大有分別。比如這朋友說過熊很可愛,我們頂多有在動物園見過真實卻被馴化了的熊,而熊在他印象中卻只是玩具熊,所以可愛。
至於青蛙,他沒有任何卡通化的聯想。他說的想的青蛙,是在菜市場被現場剝皮屠宰的田雞,那可怖場面就形成了對所有蛙類的恐懼。可是在內地常跟他吃過的涮牛蛙,還是他親自推介的,典型的眼不見為淨心態,不足為奇。但同樣又黏又滑的蛇,又為甚麼沒有感覺?他說,蛇的斑紋美麗,蛙類的很醜,這又不是單純因為看過血淋淋現宰場面而犯了懼蛙症了。
再追問下去,也只落得糾纏不清。怕不怕老虎,怕,因為會吃人,那獅子呢?獅子也會吃人。獅子不怕,因為獅子的鬃毛好看,吃人但好看的就不怕,那老虎的斑紋就不好看?那沒鬃毛的母獅又怕不怕?
怕這個不怕哪個,的確不一定要有理由,無緣無故或有緣起而言之不成理的恐懼,正好解釋了歧視的無解無奈,以及愛情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