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剔歸挑剔,其實除了最愛齊秦版《望春風》,陶喆的也非常喜歡,娃娃的詞是一種時代的對話,深入淺出語重心長:「誰說女人心難猜,欠個人來愛;花開當折直須摘,青春最可愛。自己買花自己戴,愛恨多自在;只為人生不重來,何不放開懷。」我不敢輕視摩登女子的自主能力,可惜放眼周圍,超然的境界比較接近wishfulthinking─以張愛玲的說法,挺起胸膛的豪語─「仿佛是很值得自傲的,然而也近於負氣吧?」《童言無忌》引蘇青的一句更白:「我自己看看,房間裏每一樣東西,連一粒釘,也是我自己買的。可是,這又有什麼快樂可言呢?」
把《望春風》翻譯成國語並非始於陶喆,網上有個姚蘇蓉版本,早就踏出了閩南口腔。直譯的歌詞稍欠神采,還加上致命的阿哥哥節拍,當參考資料聽一次就夠了,重播不啻自討的精神污染。這首歌真是口水多過茶,翻唱版本數之不盡,寶島女歌手幾乎每個都唱過(呃,包括費玉清),連內地的周筆暢也在電視節目步步為營哼了一段。試碟天后童麗的一絲不苟工整演繹,廣受有潔癖的顧曲周郎推崇,非粉絲卻覺得它的幽清太殯儀館,全身毛管自動站班。一青窈唱的是半中半日,不知是否沿用日治時期的舊詞─據說躊躇滿志的侵略者為了收買人心,曾經將屬地的流行曲改編成日語,後來台灣瘋狂吸納日本歌,大概是潛意識的以牙還牙?最珍貴的當然是三三、三四年間的首次錄音,歌者名叫純純,同期也灌錄了《雨夜花》,黑膠中央的標貼印着「失足成恨,悲戀哀史」,八個字概括了流行曲百分之八十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