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當天發誓,我並非姚蘇蓉粉絲,記憶如果準確,甚至從來沒有擁有過她的黑膠和卡式錄音帶,一次也沒有親臨歌廳欣賞馳名東南亞的聲淚俱下。三四年前在台北西門町唱片店找翁倩玉,架上林立她的舊作,忍不住買了一隻雙碟精選,拿回家裏播放,一半的選曲毋庸參考歌詞竟然也能倒背如流,自己都嘆為觀止。以往很恐懼她的歇斯底里,尖着嗓子上窮碧落下黃泉,連消帶打喋喋不休,不是債主追債那麼簡單,而是像《活捉三郎》的寃鬼索命——淒厲的那聲「今天不回家」,是娜拉來到中國人地頭自以為是的下馬威,為初露曙光的婦解運動幫倒忙。
隔了漫漫歲月,我不敢動用肉麻的「諒解」形容不存芥蒂,只是免不了想起莎老先生在《羅密歐與朱麗葉》說的,「今日的苦痛將成為來日重逢的談笑資料」。要生要死疾呼「你把愛情還給我」的婦人,你能和她一般見識麼?她的邏輯繞着「我若是沒有了你,我就不能活,你忍心拋棄了我,卻又恨我」團團轉,誰會那麼儍,浪費氣力企圖當苦海明燈?讓她發一輪癲好了,站得遠遠的,千萬勿插嘴,假如時間這劑良藥服用了將近半世紀還不見效,憑什麼你認為自己有把握妙手回春?
別怪我冷血,換了你聽到「棋錯一步滿盤皆輸,我恨你恨得入骨」這種歌詞,一樣笑不攏口吧?沒有盈虧自負觀念的爛賭二,雄心萬丈撞進五光十色的愛情賭場,「錯把生命當做賭注,你竟然是騙徒」,還自封「飄零紅粉」呢。歌名《恨你入骨》,同一段日本輸出的旋律在香港由方小姐逸華營運,叫《愛你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