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人物:廉署剋星希望happyending

星期天人物:廉署剋星希望happyending

如果人生是一齣電影,林炳昌大概不想自己那齣叫《廉署剋星》。04年因為先科案被指妨礙司法公正,事業如日方中的林炳昌鋃鐺入獄,人生跌進谷底。在囚及保釋候上訴期間,律師資格被吊銷,一度精神崩潰想過自殺。他慨嘆,只怪當年鋒芒太露,「好似上咗架踩盡油門嘅車,不停向前衝」,結果車毀人亡。

終審法院判他上訴得直,翌日獲律師會撤銷停牌令,他說心靈創傷仍未撫平,「我嘅心已經碎晒,家要逐塊逐塊砌番」。他說現時只希望平凡地生活,替自己的人生劇本完成happyending。

自稱「只係各為其主」

訪問這天,林炳昌約記者到他最愛蒲的中環外國記者俱樂部做訪問,一身便裝的他氣喘喘趕來,原來剛去中旅社補辦回鄉證,「呢幾年護照、回鄉證過晒期,冇心機去理,呢幾日補領番。」但此刻最想「補領」的,是律師執照。「作為專業人士,被人褫奪資格係最大打擊,好似唔見咗個身份一樣。我現在最希望,係人家可以堂堂正正叫自己一聲林律師。」
對於名利,他表示早已看淡,也沒有留戀昔日光輝,「我只想重新執業,『廉署剋星』呢個外號,唔敢當喇」。他表示日後不會再接任何跟廉署有關的案件。「唔係怕咗佢,係如果堅守原則,要好對抗性。我就快60歲,冇必要咁辛苦。」他正跟昔日退了股的律師樓洽商,準備重出江湖,「家收拾破碎嘅心情,自己已經散晒,要慢慢先可以糅合番成一個人」。
先科案前,林炳昌專接廉政公署案件,人家是廉政先鋒,他是廉署剋星,跟廉署搞對抗,「好似上咗架踩盡油門嘅車,不停向前衝。啲廉署case一單接一單,根本冇得停」。結果令人以為他針對廉署,換來爭議性外號,「我唔係剋星,只係各為其主」。

大學畢業後加入廉署,年輕的林炳昌(左二)充滿理想。

官司期間情緒低落,一度有焦慮症。

理想主義者憤世嫉俗

五、六十年代,是無法無天的日子,貪污賄賂、警察欺壓市民,是社會寫照,林炳昌說,成長歲月見盡強權欺凌弱小的不平事,或因此激發他的使命感:不平則鳴,為民請命。77年中大社工系畢業生,但他沒去當社工,反而加入廉署。「讀書時覺得做社工唔能夠伸張正義,於是考ICAC。」後來又離開廉署,修讀法律,成為律師。
他自言是理想主義者,做律師後更加憤世嫉俗,尤其對昔日服務的廉署看不順眼,「覺得廉署變咗質,廉署應該cleanerthancleaner,但接觸到好多廉署案件,覺得呢個蘋果開始腐敗,我有責任去修正。」
與廉署做對手,他說不是公平競賽,「律師如果超越法律賦予權利,係妨礙司法公正;但如果廉署超越權利,卻可以有保護網,擺出公眾利益了事」。他以為是撥亂反正,結果越陷越深,「點解走出界冇人理?我大聲疾呼,但社會上冇人話你知佢有特權,佢個保護網係好大」。結果換來身敗名裂的下場,「用了六年時間,領略呢個結果。冇辦法,惟有接受現實」。他表示如今已無憤恨,「香港有ICAC係好事」。
過去六年,他最少有兩次在生死之間徘徊。第一次是保釋候查時,「坐監時,肉體被綑綁,但思想解放。反而保釋時,肉體自由,但思想被綑綁。每日都係焦慮,好擔心上訴結果;又唔肯見人,驚勾起不快回憶,於是24小時自閉」。牛角尖越鑽越深,曾想自殺了結煩惱,「但轉頭諗,如果一死了之,我嘅聲譽永遠恢復唔到」。他明明已有焦慮症病徵,卻不肯看醫生,「我唔想食藥,一食就有倚賴,失去自我控制能力,我就唔可以再靠意志力打贏呢場仗」。
第二次碰上死神,說來有點靈異。去年12月,他與澳洲聲稱從事「靈媒」工作的朋友通長途電話,「對方隔住個電話突然問我,係咪身體有事?佢話覺得我個心有問題。」他說數個月前才做完全身檢查,結果正常,但基於友人好意,於是再去為心臟做電腦掃描,「一照發覺心臟冠動脈有兩個地方塞咗85%,好似曾俊華咁,即刻做通波仔手術」。

05年血光之災,面上留下長長傷疤。

獄中日子,他說身體不自由,思想卻無拘無束。

返教會學懂寬恕敵人

經歷過生與死及一無所有,自小信奉天主教的林炳昌,開始向宗教尋心靈慰藉,「我跟梁錦松(前財政司司長)返教會,上查經班,我覺得好舒服,好享受。」他現時逢星期日都到金鐘港福堂崇拜,「啱啱讀完《約翰福音》,教識我好多道理:例如寬恕敵人、愛我哋身邊嘅人。」
保釋期間不能離境旅遊,他行山散心,「去到大自然有好多啟發,思考生死。」現時每星期三次行山,足迹遍佈港島大潭、畢拉山、淺水灣。
他很喜歡看書,尤其是小說,因為多數是大團圓結局,最愛是改編自真人真事的《StolenInnocence》,講述英國女律師SallyClark如何被誣告誤殺自己襁褓中兩名親兒,最初遭判終身監禁,幸最後找出專家報告指兩名女兒患罕見疾病,才令她沉寃得雪,「係我嘅寫照」。他正着手寫回憶錄,終章不知是否happyending,他打算把收益撥歸慈善用途,應該會令人快樂。
記者 黃偉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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