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四月十九日,剛被總統杜魯門解除韓戰美軍司令職務的五星上將麥克阿瑟(GeneralDouglasMacArthur)回到美國,在國會發表傳誦千古的「老兵不死」(OldSoldiersNeverDie)演說。
他在演說中沒有直接批評杜魯門政府在韓戰進退失據,沒有點名指摘杜魯門總統畏首畏尾;但他在字裏行間不斷提出戰場上的苦況,抱怨前線軍人得不到足夠的支援打勝仗,抱怨美軍不能放開手腳痛懲敵人;令戰事膠着,令美軍傷亡慘重。其中一句「War'sveryobjectisvictory,notprolongedindecision.Inwartherecanbenosubstituteforvictory.」(戰爭的目標就是勝利,不是拖時間,打勝仗才是硬道理。)贏得滿場掌聲,形同在杜魯門臉上打了一巴掌。
對很多高級將領及反對杜魯門的共和黨人來說,麥帥這番話,麥帥要跟中共及北韓大打一場,轟炸中國東北及沿海大城市可說非常啱聽。不過,美國總統是三軍最高統帥,軍隊從將領到士兵都必須聽取文人政府的調度,不能對政府政策說三道四,更不能公開跟三軍總司令唱反調。
麥帥未撤職前已公開質疑杜魯門的韓戰策略,不斷要求把戰火擴大至中國,杜魯門為了維護政府的面子,更為了維護文人政府對軍隊、軍人的絕對領導權,只好冒被罵、被批評的風險中途解除麥帥的職務,讓這位經歷過兩次大戰的老兵fadeaway(淡出)。
剛剛被奧巴馬總統解職的美軍駐阿富汗司令麥克里斯特爾上將跟麥帥有點不同,他沒有公開跟奧巴馬唱反調,沒有質疑政府的阿富汗政策或用兵計劃。他不過是縱容幕僚嘲笑副總統拜登,不過是在記者面前流露對文官指指點點的不快,不過是有點口不擇言而已。從犯錯的程度上來說,這位麥上將比麥帥輕,有些分析家事前曾估計奧巴馬未必會開殺戒,把麥上將撤掉。
一時的失言失態當然不足以令一位四星上將解甲歸田。問題是軍紀及形象。堂堂一位駐阿富汗美軍司令隨意讓採訪的記者在辦公室及基地走動,又任由屬下幕僚說出種種輕蔑文官、政府高層官員的說話。這些失誤反映麥上將治理下屬不嚴,未能有效約束手下人員表現出軍人應有的莊重及專業態度。
麥上將的前輩二戰名將馬歇爾上將(GeorgeMarshall)為了表明政治中立,跟總統羅斯福一起出席活動或合照都堅持不苟言笑,即使羅斯福說笑話仍不會展示笑容。拿這樣的尺度來看,麥上將及他的隨從顯然不合格。
更何況奧巴馬常被共和黨人批評他沒有大將之風,質疑他當三軍統帥的能力。假若今次他不壯士斷臂,果斷懲處不尊重文人政府的將領,他將顯得更軟弱,更猶豫不決。為了彰顯他作為三軍統帥的威勢,奧巴馬自然不可能饒過麥上將!
文:盧峯
逢周三、六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