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悔未曾…… - 蔣芸

應悔未曾…… - 蔣芸

好久以前,有人來約稿,還特別吩咐,不要寫太閨秀派的風花雪月,要寫那些譬如多少年前你和紀政賽跑……那種題材,末了,還補充了一句,那是他的老闆大名鼎鼎的武俠名家的意思。
有沒有搞錯,我的反應很激烈,急急分辯:大佬,只在十四歲那年和如今有東方飛躍羚羊之稱的紀政跑過,一生只有那一次,僅有的一次,那時同跑的記憶是十多年前,現在變成了五十多年前,紀政倒也還記得我這當年的敗將,過港時也曾聚首,去年還從澳門來電話問好呢。
偶然提過一次,寫過一次,這大半生人可堪回憶的事也許太有限吧,那稿約也就無以覆命,幸虧這次很夠意思,閒話一句,用人不疑,這才欣然上陣,大抵人家也知道此人的過去、現在與有限的未來,也不過如此了,不要太強人所難吧,暢所欲言就是了。
生活太貧乏又如何呢?有些人可以用想像搭夠,太虛神遊,靚絕同儕,無從查考。夢想與現實庶幾乎近矣,某次看到某人寫她騎上駱駝在沙漠溜達,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衫裙,繫的是什麼款式的絲巾,末了還沒有忘記加上一句:所有人眼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還說到那樣的身影或恐成為別人美好的回憶……呀!呀!恕我孤陋寡聞,那人煙罕至風砂漫天之地,能有多少眼光呀……不明白。但是在每一個年代勇於做夢的人有福了,至少自己相信,也一定有人會相信,信仰是長青不老的妙藥乎?
「青春,逝去的青春裡,我應悔未曾痛醉」徐訏的詩,那下一句若改為「應悔未曾做過最陶醉最深沉的夢」……才合乎此刻若有所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