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辭官歸故里,他毅然離開生活16年的新加坡,返港陪伴年邁的母親及叔父;也是漏夜趕科場,甫返港的第二天已即時再投入足球評述員的崗位,為全港球迷開懷評述引頸以待的世界盃揭幕戰。被球迷公認為「金句王」的黃興桂(Peter)宣佈回流香港,生命下半場的講波及教波的盤算容後再談,「桂神」坦言這一刻先享受瀰漫全城的世界盃狂熱要緊,正如他耳熟能詳的開場白,「球迷們,Let'sgoRock&Roll!」
離開一生中工作日子最長的機構ESPN,由居住16年的新加坡遷回出生成長的香港,Peter承認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掙扎,最後還是決定回來陪伴年屆86歲的媽媽,以及兩位年過八旬的叔父。雖說長駐新加坡,他其實常常回香港,用膳搭車,街上碰口碰面都見到本地fans,「同香港距離唔遠,好多人問我,點解唔返嚟講?」也是因緣際會,適逢有線電視邀請他,有機會與昔日球場內外的老友同場講波,並於午夜時段與球迷「哭波喪」,他笑言:「唔畀錢我,我都制。」
美式旁述金句上晒腦
不接受他評述風格的觀眾說他廢話連篇,「有球迷要求公司炒我魷魚。」喜歡聽他旁述的球迷封他為金句王,Peter忙不迭澄清,「啲金句唔係作定吸引人。」他少年時代在美國洛杉磯留學期間,每天緊貼電視追看籃球及棒球比賽,駕長途車時的最佳伴侶又是電台的評述員,「唔經唔覺,啲電台、電視評述員啲金句上晒腦。」到自己親身擔任體育評述,腦海中的金句便自然浮現,習慣了英文思維,說出來的粵語也成為聽進球迷心坎的詼諧金句。
「12碼一係入,一係唔入。」是Peter其中一句經典金句,有球迷批評他「你講晒啦」。他解釋這句說話並非出於滑頭心態,緣於往日出任足球教練時,每逢球隊得到12碼點球,他絕不容許球員在主射罰球前慶祝。「始終個波未入網,唔入咁點?」在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定律下,他認為講波佬並非同行如敵國,也沒有前輩後學之分,「我唔係成功,只係一個希望多啲人接受我嘅評述員。」
Peter曾分別於香港、美國及新加坡三地生活,十多歲前赴美國洛杉磯留學,當時市內籃球隊湖人及棒球隊道奇的光輝歲月,身為體育狂迷的他如入寶山,每日不愁沒有精采的球賽觀看。90年代初香港前景不明時期,他一度重返洛杉磯,為的是滿足看球賽的意欲。不過,現時不考慮重返美國生活了,「家資訊咁發達,上網乜嘢資訊都接收到。」
對香港始終有情意結
在老相識兼著名評馬人簡而清引薦下,Peter於94年到新加坡出任體育節目的粵語評述員,也在當地揭開生活新章,最令他享受的是四季如春的天氣及良好治安。至於香港這個老家,則有着解不開的情意結,這裏認識的朋友也最多,在評述員的角度,「香港最多波講,係評述員最好嘅棲息地方。」
表面是玩世不恭、遊戲人生,但在嘻哈背後,66歲的黃興桂熬過一般人難以承受的悲痛。祖父黃錫彬是本港著名富商,身為長子嫡孫的他自小不愁衣食,轟動全港的三狼奇案為他帶來人生首個噩耗──父親黃應求被綁匪撕票。Peter憶述,父親被綁票時,他只有十幾歲,不大懂事,現在記憶也漸模糊,最深感受是祖父及母親從未有在他們面前展現悲傷的一面,「我阿爺同阿媽無帶悲哀畀我哋,幫大家度過人生中最險惡嘅意外。」
克服喪父的難關,緊接考驗Peter的是喪妻之痛。在1982年的夏天,身任本地班霸南華教練的他,應電視台邀請當世界盃評述,太太與親友遊埠去,沒想到一別卻成永訣,太太在美國新奧爾良遇上空難。樂觀的他憶起這一段往事,表情罕有地流露黯然神色,「我講世界盃冇去遊埠,倖免於難。」
從沒有埋怨命途坎坷
天意弄人,上天像是要黃興桂在人生的不同階段,經歷喪親傷痛。四弟04年因癌病離世,Peter說四弟最支持他當體育評述,以往不時收到他來電鼓勵,「你得嘅!」父親及太太是在不能預想的意外中離去,四弟離世,他一直心存遺憾。「我因為要講波,陪唔到佢走最後一程。」不過,他從來沒有埋怨命途坎坷,「唔好太過怨天怨地,好似架車爆咗胎,你去怨口釘,咪冇做好當前應該做嘅事囉。」
波是圓的,未到吹雞完場不知勝負,人生比球賽更無常,旁觀無數球賽的Peter,在球場邊上參透生命,「有兩樣嘢唔好諗,就係過去同太遠嘅將來。我字典裏面冇應該、早知呢兩個詞語。」講波、教波也好,做人也好,他最喜歡狂人教練摩連奴的作風。「講又天下無敵,做又有心有力。Talkthetalk,walkthewalk,呢個就係我今日畀你嘅金句嘞。」記者 蔡建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