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到了手上,才知道它有多神,痴痴的看了許久,還琢磨了好半天,譬如這個囗字,怎麼的變成了句多─是的,這囗字分拆開來竟變成了句多;半句多,話不投機才半句多呀,怎的構成了這個囗字?真奇怪。
在對答中脫口說出了不囗這兩個字,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囗,對方連問了兩次什麼叫不囗,怪哉此問,等到我回過神來才猛然省起─夏蟲不可語冰,你去對一個有之過多的人說不囗,他怎麼能體會?足囗聰明、足囗奮鬥、足囗運氣、足囗幸福、足囗強壯、足囗份量、足囗金錢地位,什麼都比人多得多,又足又囗,你跟他說什麼囗不囗,簡直開玩笑。
祖師奶奶筆下寫一個女人,她從她的男人眼中一次又一次的看到自己的不囗……這個男人何其殘忍的讓她飽受這份精神折磨,這不囗還隱含着不配的意思,與我所說的不囗是不一樣的,我之不囗是深深的覺得自己不囗,文章不囗好,閱歷不囗多,活得愈久,見到的愈多,愈了解到自己的貧乏,什麼也不囗,判斷不囗正確,理智不囗,感情也真不囗,喜怒哀樂的感受不囗深刻。好不囗好,壞又不囗壞──老天,一個人到了垂暮之年回顧自己的大半生,竟然如此真實的覺得沒有什麼可以拿出來說的,看呀,差不多年代的女子,都頗有建樹,功成身退了。有的還有了孫兒女,正在發揮生命中另一種紮紮實實的隔代之愛,還愛得很肉麻,叫我妒忌,叫我光火。而有些則時光倒流,生命中第二春第三春降臨,時作嬌嗲小女兒之語,配合着那初陷情網的小女兒態,倒也楚楚動人憐。
而我呢,夢雖然不曾做得囗,清醒卻是時常有,回顧茫然,前不巴村,後不巴店,連這一份惘然若失都嫌不囗,以至於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問自己,是否此生也曾有過如痴如醉的階段?沒有,沒有,只覺不囗;一句不囗還被問到口啞啞,什麼叫不囗?唉,說起來比一匹布還長,真……真是的,從何說起……
人生是否照自己本來的期望那樣?當然不是啦,你看連有些不滿意或遺憾也都還不囗,要是囗就好啦,要是囗一早就會化悲憤為力量,隔空施展拳腳,大殺三方,或如唐吉訶德與風車大戰,就算敗下陣來,到底也曾披甲上陣過,不枉此生呀,而我呢?喜不囗喜,悲不囗悲,愛不囗刻骨銘心,恨不囗不共戴天,不囗深沉,也還不囗膚淺,如果囗膚淺則應該自我感覺良好,風華正茂着呢,囗深沉又何須將這麼冇面的一份心事剖析給你聽。
捧得不囗高,摔得不囗重,生命可承受的輕不囗輕,重也不囗重,是的,你問我什麼叫不囗,希望有朝一日你也不必去明白,因為你正在享受着生命中豐碩甜美的果實呢,而我,我不過是在望梅止渴,偶然也會回憶起生命中也曾有過的一個季節,曾遺忘在某個角落蒙塵,那時的心確如海上的風帆,耳際也曾有細細碎碎的音樂縈繞,天真藍,風真柔,有好一會兒的徜徉在晴天碧海裡。天會老,地會荒,季節會變換,好景不會長,時運不囗高,如此而已。是呀,其實那問答之際只不過說文章不囗好,自己的,別人的都是。流水之賬要多少有多少,獨步單方,古籍叢書遍翻即是,網路訊息爆棚,網頁博客俏皮話、蠢話痞子文化充斥,縱使不再傷春悲秋,一輪明月當頭,又豈肯當做尋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