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世博再次揭示一條定律,凡是歡樂慶典,只要交給專制國家承辦,一定搞得光芒萬丈,美輪美奐,卻沒有了歡樂。以胡錦濤的「平安奧運」為準繩,政治賬徹底壓倒經濟賬,從京奧到世博,以最奢華規格和最高戒備級別去操辦慶典,頭上火樹銀花,腳下臨深履薄,已成「中國特色」。
實非巧合,京奧與世博都伴隨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汶川校舍的斷壁殘垣,受三聚氰胺荼毒之結石寶寶,還有近期發生在泰興、濰坊等地連續五起的校園「殺子」血案。泰興市屬江蘇泰州,正是胡錦濤的桑梓故里,連此間的幼兒園都刀光劍影,血濺五步,何來「平安世博」?
於是乎,血案被嚴密封鎖消息,家長被禁止探視孩子,據稱「情緒穩定」。媒體和網絡上除了世博普天同慶的報道,就是教育部「加強學校安全防範」的通知,卻看不到校園血案的隻言片語,這和震區難童和毒奶風波一樣,只緣很不「和諧」,很不「盛世」,試想連香港藝人梁詠琪的內地微博之文章都被刪除,當下舉世矚目的世博,怎容孩子斑駁的血迹敗了國家的彩頭和興頭。
若問多宗血案的殺手是精神病患者?是反社會的心理變態者?抑或是走投無路的寃民?人們不知道也無法知道真相。在西方也有校園暴力事件,但都置於社會關注的聚焦點,危機處理並非只由政府一手包辦。如果連民眾探究公共事件的真相都不可能,亡羊補牢,從何談起?
朝廷不許議論的避諱,《紐約時報》卻「吃飽了沒事幹」,撰文探討中國的「無氣閥高壓煲效應」。該文指出殺子事件的惡性傳染趨勢,以及當局對災難封鎖消息和「表揚英雄」的老一套,更引述中國網民的留言,稱底層弱者面對權勢者強取豪奪感到孤苦無助,遂暴起報復,而這個社會像卻沒有排氣閥的高壓煲,上訪、下跪、自焚均申寃無門,絕望之餘便向更無力保護自己的弱者下手──傷害兒童。
這個國家的政治有嚴重暴力傾向和殺子傳統,六四屠城即大規模殺子的範例,居然還要人民支持擁護這個「正確決定」。這種暴力基因和是非顛倒的冷酷現實,令成人與孩子都心理失衡。廣西有一孩子訴說志願:「長大了要做貪官!」今年三月間福建南平實驗小學發生殺子血案,一學生寫信給在押兇手:「如果你心中有恨,請你去殺貪官污吏。」這是殊途同歸的兩個例證,社會如此不公不義,官民的是非觀都在淪亡。當連殺七警的楊佳成為傳奇英雄,實係國家的莫大悲哀,試問世博蜿蜒天邊的璀璨燈海,能夠照亮世道人心嗎?
孔捷生
逢周一、四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