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悍記 - 陶傑

馴悍記 - 陶傑

大導演列利史葛的新作《羅賓漢》,是今年康城影展的開幕作。
男主角還是羅素高爾。這是一個人見人怕的人物:脾氣暴躁,耍性格,一切大明星擁有的缺點,他都有,而且還放大十倍,與這種人「合作」是一個惡夢。
只有列利史葛壓得住這頭澳洲野獸,因為羅素高爾是鬼見愁,列利史葛也是活雷公:「我跟他脾氣一樣暴烈,這倒好。」
因為沒有列利史葛的《帝國驕雄》,就沒有羅素高爾的走紅。你是個什麼東西,在老子眼中,你只是我其中一顆精子──只有列利史葛膽敢向羅素高爾拍桌子,憑的是實力:只廣告片,他已經拍過二千多部,電影七十齣,部部雷霆萬鈞:《異形》、《二○二○》、《末路狂花》、《禿鷹七十二小時》,列利史葛的作品,影像十分突出,魔域般的森黑,天堂般的湛藍,雲彩的絢麗,銀河洗淬的劍光。看列利史葛的電影,首先是感受色相喧騷洗蕩的震撼,然後是人物愛恨情仇的交擊,每一格菲林都迸發着創作人的激情。
沒有激情的人,做不成大事業,列利史葛看中羅素高爾,就像目光銳利的牧馬人相中一匹烈馬──這匹馬的剛烈,就像自己。站在圍欄外,看着這頭野獸奔突長嘶,他自己提着煙斗,瞇縫着眼睛看半天,放下煙斗,一拍大腿,喝一聲,讓我來,走進馬圈,跳上馬背,烈畜甩開四蹄,片刻功夫終於馴下來。
人才就是這樣扶掖起來的。換了另一個小心眼的社會,豈容一匹馬耍性子,養馬的人是暴君,他要殺雞儆猴,會把牠刀宰放血,讓其他畜牲看了恐懼,乖乖馴服下來。
「拍電影,一定是商品,不是純粹的藝術。」列利史葛說:「到影展來,就是要把貨賣出去。影展只是一個街市,拍得再好,沒人買,一切都枉然。」
這位七十二歲的巨匠,比許多「八十後」都年輕。香港急着「上位」的下一代,請聽聽列利史葛講述人情世故。他永遠那麼In,大家比他老餅,他是創造潮流的世界級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