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不滿社會不公,街頭抗爭,今天的八十後,少了一點點音樂。
既然聲稱「快樂抗爭」,那麼音樂呢?音樂可以壯志,可以激情,也可以撫平創傷。七十年代美國校園反越戰,造就了一個搖滾樂的世代。鍾貝雅思、卜戴倫、彼得保羅和瑪麗。香港的「八十後」,包圍立法會,公投起義,在廣場上沒有自己的樂隊和歌曲,就像一席法國菜,總是缺了一道甜品和一杯餐前酒。
有人說,音樂有時超越了社會運動,還是主菜本身,革命是由音樂主催的,像法國的馬賽曲。中國二十年前天安門廣場《血染的風采》,也只差那麼一點點,幾乎從此可以變成又一個「新中國」的國歌。連台灣的戒嚴時代,即將結束的時候,也由一陣陣校園民歌聲,像《橄欖樹》、《歡顏》,春江水暖,先把一片貧瘠的土地用音韻披上一層淡淡的青綠芳菲。
現在,彼得、保羅、瑪麗這支三人組又來了。瑪麗已經逝世,由彼得的女兒頂上。外國的音樂家不是隨便能走裙帶路線,父母紅,就把子女拉扯出來的,要過聲樂這一關。約翰連儂死了,他的兒子朱利安,明明氣質出眾,甚至比爸爸還優雅,歌唱得也好,因為時勢過了,就是紅不起來。
彼得保羅瑪麗三人組,是美國左派狂飆年代的偶像。其歌曲有革命意識,像《五百哩》、《追龍》、《花朵都到哪裏去了》,在七十年代的殖民地,還剛好碰上尼克遜去大陸,什麼「認中關社」這一股赤色潮流,彼得保羅瑪麗的歌,居然只英文書院學生當做情歌彈吉他來唱,沒有與當時的什麼保釣反殖民之類合流,可見殖民地畢竟是殖民地,當時的港督麥理浩,難怪可以在港督府花園呷着一杯下午茶,很放心地,微笑着,俯瞰太平山下喧嘩而沉默的蒼生。
Themessagewaslost。這堆民歌,到閣下聽出名堂的時候,人家輕舟已過萬重山,尼克遜下野,卡特倒台,經歷了列根和克林頓,抬頭看看一片灰黃的濁空,已經換了一支旗。彼得保羅老了,來到香港,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八十後」曾經包圍立法會而沒有一首音樂,他們在心裏會冷笑的。雖然在台上,他們是老江湖,都知道中國人最渴望洋人的讚賞,會很識相地說:IloveHongKong,這個地方比昨天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