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驚魂 - 陶傑

空中驚魂 - 陶傑

飛機壞了一隻引擎,從印尼飛回香港,國泰兩名澳洲機師,有幾個決定:降落在近一點的新加坡、吉隆坡、西貢、三亞,還是撐兩小時,直接飛回香港。
憑一隻引擎,還可以獨飛三小時。機師的決定,是不停附近的機場,直飛終點。
哪知道在離香港二十分鐘航程時,餘下的引擎也出了故障。不是完全壞掉,但要高速降落,事後,有人追問,為何飛機不早在別的機場先下降?
這種「事後孔明」的評論,沒有什麼意思。因為第一,機師沒有想到連另一個引擎也有問題。飛機兩具引擎同時壞掉,或然率極低。八十年代,荷蘭上空就有一架貨機,快下降時一對引擎突然癱瘓,撞墜在疏落的民居,機師殉職。這樣的機會,低達一千萬分之一以上。
其次,另一副引擎跟着也壞掉,也可以在離新加坡、吉隆坡、西貢、三亞等任何一個機場降落前二十分鐘壞。選擇在哪一個機場急降,對於這樣的假設,並無必然的約束。
如同機上有一個恐怖份子,喬裝成乘客,在引擎壞了一副之後,他睡着了。到了飛機離香港只有二十分鐘航程的時候,恐怖份子醒過來,拿出一個炸彈,說要劫機。這時候,可不可以責怪機師為何不早把飛機降落新加坡?
遇上這種情形,乘客別無選擇,只能尊重機師的判斷。機師決定錯了,只有怨命運。兩名機師技巧卓越地把飛機降落,這就是半杯水,責備機師沒有在別的機場先降落,是在罵為什麼有半隻空杯。
如果這兩個機師是特區政府的「管治精英」,他們遇上同類事,就會「諮詢」乘客,把責任推給機艙:還有三小時,但另一副引擎沒有保票,新加坡、吉隆坡、西貢、三亞,還是回香港,到底該在哪一處急降,由「民意」來決定,全體乘客投票。「民意」即刻分化:一幫師奶,想停新加坡,因為有一夜的酒店客房贈送,可以順道購物。十幾個回教徒,主張停吉隆坡,進清真寺拜神。一批前越南船民說要停西貢探親,幾十個港男,說三亞,眉飛色舞,想去桑拿。
幸好這兩名洋機師,屁也沒「諮詢」,運用獨裁權力,硬是飛來香港,而且還表演雜技,高難度急降,只輕傷了七八個人。這兩個洋人,當機師浪費了人才,一個當香港總督,另一個當布政司,香港就擁有一片希望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