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遇一內地傳媒友人,談起某些新時尚刊物,對方評價某小資類讀物為「杜拉斯」式,意旨是閨秀派,再負面一點是,婆婆媽媽,不夠大器。杜拉斯是深受中國文藝青年歡迎的法國女作家,正如「文藝青年」被歧視,「杜拉斯」被形容為「小資情人」,也有一點負面的情調。
我要為杜拉斯叫屈。杜拉斯,台譯莒哈絲,M.Duras,是法國新小說系代表人物之一。她的為人、生活、寫作,無論如何,是一代前衛女子代表,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是「婆婆媽媽的閨秀派」。中國讀者把她的內心獨白讀作閨房獨白,只能說是一廂情願的「中國式誤讀」。
法文裏的杜拉斯,文風簡練,清脆利落,沒有多餘的形容詞。有人甚至覺得她那是太簡單的法文,但欣賞她的文評家則形容那是一種電影式文體。每一個句子都是一個畫面,簡單直接。《廣島之戀》的呢喃式獨白,也是一種實驗,開拓了新類型電影語言。
作為一個女作家,杜拉斯勇於探索,不受傳統束縛,不拖泥帶水,其實驗的氣魄更勝若干宅男作家。作為一個女子,她的人生經歷,本身就是一部小說。她把寫作視作最神聖的藝術創造,把愛情當作探索生命的旅程,到老了還有年輕男子去向她求愛,但她看得通透:你愛的不是我,而是「杜拉斯」。說得通俗一點,她是一個住在女人身軀的男人!(雖然我極不欲以傳統性別分類來界定她。)
西方文化Icons來到中國,總有錯置,背後涉及的是現代中國崛起時的文化偏食與扭曲價值,容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