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懷舊吧 - 林燕妮

讓他們懷舊吧 - 林燕妮

懷舊,只因為新不如舊,如果如舊,如果更好,誰還會懷舊?我們常常取笑年長於自己的人:「我年輕的時候啊,怎麼怎麼的……」婆婆惜流光:「我二十幾歲的時候,追求我的人排隊排上幾條街。」別挖苦他們,誰都有權利懷念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時光的,取笑別人是一種惡行,人家緬想着,高興了,你卻一盆冷水潑過去:「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幾十年前的過時東西?」今非昔比,人便懷舊了,每個人老了都一樣。
他們年輕時的時尚就是當時的時尚,他們年輕時的愛情就是當時刻骨銘心所留下來的。只不過他們的當下跟你們的當下日子不同,他們的now跟你們的now除了年份差異之外,感受其實沒什麼差異。
你們享受你們的現在,他們也享受過他們那時的現在。今天的事情和人物他們不喜歡是可以的,老伯伯青年時打算盤五指飛快地在算珠的「得得」聲中迅速算好一條數,你會嗎?他不免會說:「現代的青年人沒有了電腦便有如沒有了腦袋,連加減那麼簡單也算不來。」他有他的道理的。
有一本書,裏面全是舊香港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幀是兩個穿着旗袍拉着孩子的小手向前行的背影,斯斯文文的,那形象一直揮之不去。她們的身材腰肢細細屁股圓圓的,這種葫蘆形的女子身材,現在不復再見了。如今滿街都是穿上牛仔褲,腰粗屁股扁的矮腳虎少年、青女、中女和熟女,還有婆婆們所穿着的其醜無比碎花布街坊裝,看了,不禁又出神地想起那兩個優雅的媽媽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