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時間星期日深夜，眾議院就醫療改革法案點票程序接近尾聲，贊成票越來越接近二百一十六這個神奇數字，議事堂開始越來越熱烘烘。到贊成票達到過半數的二百一十六票的一刻，民主黨方面歡聲雷動，議員一起喊出"Yeswecan!"這句奧巴馬競選時的口號。另一邊廂，全力反對法案的共和黨人則鴉雀無聲，木無表情。
實在難怪民主黨議員以至總統奧巴馬興奮得高呼"Yeswecan!"。從去年秋天開始，奧巴馬神話開始失靈，民眾開始對惡劣的經濟環境不耐煩，對奧巴馬及民主黨控制的國會一事無成感到憤怒。結果，民主黨在多場國會補選中失利，連麻省這個重鎮也拱手讓予共和黨候選人。在這樣的政治氣候下，共和黨固然乘勝追擊醫療改革這個奧巴馬的頭號內政大計，不少民主黨人也開始跟奧巴馬及醫改若即若離，不願力挺，令醫療改革法案隨時胎死腹中，無法成事。
但奧巴馬的政治決心、勇氣及手腕果然遠勝上一位推動醫改的民主黨總統克林頓。過去幾個星期，他放下手上其他工作，推遲外訪，專心游說民主黨高層、議員、各級代表以及一般民眾支持醫療改革；並且再次全力發動○八年大選時他的互聯網力量，驅使支持醫改的團體及民眾向國會議員及黨施壓，防止他們左搖右擺。
根據白宮方面的估算，過去幾星期奧巴馬至少九十二次直接游說、規勸民主黨眾議院支持法案，很多是單對單的游說。他出席了多次公眾集會及演說，參加多次議員聚會；又在空軍一號招待及游說仍在猶豫的議員，在互聯網主持醫改Ｑ＆Ａ等。可以說，奧巴馬為醫療改革法案進行了一次類似總統大選的宣傳戰，用上了手上一切可用的政治資源、渠道拉票、箍票。這一場勝仗得來實在不易！
當然，單憑勇氣、決心、努力仍不足以成事，奧巴馬還需要有務實、靈活的政治手腕，擺平不同利益團體，用不同的方式酬報支持法案的議員。像醫改這樣複雜的法案，觸及很多不同利益團體，觸動不少壓力團體的神經。即使支持醫改大原則的議員也可以因一些不起眼或次要的問題而投反對票。部份反對墮胎的民主黨議員在事前就表明新的醫療保險不能支付墮胎費用，否則將投反對票。奧巴馬為了爭取這七、八張選票，在投票前夕宣佈發出行政命令，禁止公帑支付墮胎費用，回應了這些議員的關注，醫改法案才最終取得二百一十六票的多數。能在重要時刻捨小保大，因時制宜作讓步，保住勝果；奧巴馬的務實、彈性實非當年硬推克林頓醫改計劃的希拉莉可比。
美國政治利益紛紜，政治信念多元，死抱原則不肯讓步或協調將要面對內外夾攻，一事無成。要通過重要政策或法案，必須能擺平、協調不同利益；讓部份議員、利益團體有所得，讓部份議員有遮醜布、下台階，讓部份人得到其他補償。簡單來說，有所為的總統必須善於討價還價，善於做政治交易。上一個能成功改革醫療政策，引入備受美國人歡迎的Medicare（長者醫保計劃）的詹森總統正是眾所周知的dealmaker。奧巴馬今次能成功改革醫療制度，放下身段大搞政治交易實在居功至偉。
盧峯
逢周三、六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