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幾時開始,不再着緊安哲羅普洛斯?應該是《尤利西斯的凝望》以後,甚至早到九十年代初的《鸛鳥踟躕》,所以大大話話,那劑「最後的現代主義」戒了幾乎二十年了。別看我這個人舊情綿綿,由細到大攬實張愛玲鍾妮梅藻賴納柯翰又呵又錫,就以為一旦起痰終生不悔,喜歡的人如果變質,拋棄起來也是無情講的,手起刀落一筆勾消,絕不婆婆媽媽為昔日心軟。
還記得唸大學的時候初看《流浪藝人》,簡直石破天驚一見傾情,希臘近代史縱使不清不楚,一頭栽進手卷似的長鏡頭不能自拔。《霧中風景》更是我念念不忘的最愛之一,小姐弟的腳步聲印在回憶裏,午夜夢迴清晰可聞,替人生旅程添增了悲憫。究竟發生了什麼,令原本的濃情霧一樣消散,連一位朋友親臨《悲傷草原》棄置的外景場地,拍攝了畫面玲瓏的照片,看着都浮起一種中人欲嘔的鬱悶?是因為例牌遠鏡太露雕琢的刀斧痕,出賣了魔術家的手到擒來?是因為偉大的歷史感經過n次重複,淪為鞏固個人神話的手段?是因為大師在康城的求獎若渴,倒胃到教人質疑他移山倒海的動機?還是,一切都是我的錯,觸覺被營役的生活磨鈍了,感情迅速老化,滿佈青苔的接收器不再啟動,鹹濕的腦袋騰不出容納高檔文藝的空間?
電影節辦安氏回顧展,當然是新生代的福氣,那些80後甚至90後的少男少女,突不突圍也應該乖乖進補。老皮老骨就無謂舟車勞頓了,買了《時光微塵》原聲帶在家裏日播夜播,讓EleniKaraindrou的音符點染乍暖乍寒的三月,已經還了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