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阿富汗在馬爾賈、坎大哈等地戰事加劇,和增兵的三萬美軍持續進駐,這場戰爭已被視為奧巴馬的戰爭。
其實不然,它成了美國的戰爭,當過去的反對黨──近四十年來慣性反戰的民主黨,接受、肯定,還升高了這場由鷹派政黨開啟的戰爭,黨派政治已蕩然無存,戰爭成了全國的戰事。
戰事獲得合法支持,別說是布殊主政時期了,如果麥凱恩當上美國總統,你難道覺得不會因為駐軍伊拉克和阿富汗戰事升高,而出現與日俱增的示威抗議?難道國會裏不會大力推動裁減軍費?
為甚麼現在沒有這些狀況?因為奧巴馬現在是三軍統帥,反對聲浪變小不是偽善,而是政權交替自然帶來的成果。政黨在野時持反對立場,這是政黨的職責,但是當它掌握政權時,就該執政治事,口舌論戰已告終,現實的逼切勢不可擋。因為必然需求,政黨必須接受它過去曾批判的政策,國家的新共識就此誕生。
在這種情形下,這個反戰的政黨追隨布殊政權的餘韻,接受繼續駐守伊拉克,把阿富汗駐軍倍增,而沒有引起大眾的喧鬧反對。
面臨曾經引起激辯與嚴重分歧的政策,政權交替是凝聚共識的最佳政治工具。羅斯福的「新政」就是經典範例,共和黨反對了二十年,直到艾森豪掌權,他明智地完整保留「新政」,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政治領袖要求撤銷「新政」。
克林頓確保列根主義、貝理雅落實戴卓爾主義也是相同情形,這兩位中間偏左的領袖都引導他們的政黨接納前任領袖極度成功的保守派改革基礎。
布殊的多項反恐政策也在類似狀況下被接納,在反對黨時期,民主黨責難情報單位未取得法律授權的監聽、引渡嫌犯,以及未經審判就監禁人。而如今他們卻指稱這是為了防範壞蛋、保國衞民,他們認為這是不可或缺的國家安全措施。
布殊部份政策仍遭到新政權挑戰,例如對九一一攻擊嫌犯穆罕默德採取民間審判,或是對聖誕節炸機客引用(容許嫌犯保持緘默或擁有律師辯護權的)「米蘭達權利宣告」,或是兩個月前宣稱要關閉關塔那摩灣的監獄。即使如此,現任政府仍得向現實低頭,如果奧巴馬最終把穆罕默德送回軍事法庭審判(我認為他會),體制也會就此合理化,證明軍法審判是顧慮現實與經驗的考量結果,而非僅是布殊個人的突發奇想。
政權交替並非全然就是延續鞏固舊政策,也包含了質疑挑戰,奧巴馬也對美國延續近三十年的正統列根主義提出基本挑戰。
這也是件好事,列根派主張低稅制、少管制、信任市場經濟,理應遭到挑戰,以免淪為生硬教條,奧巴馬毫無後悔地擁抱社會民主議程,其本質就是經由激進健保改革執行更集權的政府權力,這就是推翻列根主義最堅定的攻擊。
對於政府分裂、黨派政治、歧見、僵局所帶來的焦慮不安,沒有哪個議題比健保改革帶來更多資訊、更詳細、更嚴肅、更長久的全國性辯論。
的確,政權交替無可避免地會帶來政策反覆拉鋸戰,儘管沒有效率,但每次反對派接納前任政府的改革時,也容許質疑挑戰舊政策的基本原則,以免流於陳腐,最終會因合法的層次確立而帶來奇蹟般的社會穩定。
在這場爭奪食物的大戰中,儘管刀叉亂舞、杯盤狼藉,不妨退後一步,讚揚這種凌亂、讚揚民主、讚揚政權交替,即使是民主黨主政,也值得讚揚。
柯翰默CharlesKrauthammer
《華盛頓郵報》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