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遠了 遠的近了 - 蔣芸

近的遠了 遠的近了 - 蔣芸

好怕中年過後的男士,臉上掛着一副風流浪子的表情,典型之類如佐治古尼,一双桃花眼,亂放生電,自以為衣着打扮無懈可擊,又以為談吐風趣幽默以情聖自居,這樣一副德性,當然也有人受落。還怕過氣美女不時提醒世人,當年是如何顛倒眾生,如今又是如何魅力不減,外面的世界早已變了樣子,她的心態仍停留在十七十八青春少艾時,典型之類如……唉不提也罷,着實令人唏噓。
講到《寡佬飛行日記》中的佐治古尼,其實在編導別有用心的安排之下,盡顯寒蠢相,最要命的那一幕是旅途邂逅之餘,竟巴巴的夜航去到霧水情人居住的城市,雪夜探訪,這一探才知原來與他一樣享受單飛之樂,也積存哩數的瀟灑叻女竟有兒有女有丈夫,背後當然又是一個不安份的不堪故事,最畫蛇添足的戲份是真相一穿煲後兩人在電話中的對話,瘀到這樣的地步,後繼竟還有對白。
看來,如果再拍一部寡女飛行日記,那橋段一定好好看,譬如夜訪時,見氣派非凡的大屋,開門還有穿制服的管家,那總比身後兩個小兒女門內還有一個不露面的丈夫更有戲劇性,有那個女人會冷血到扔下才幾歲的小孩出門旅行冒險偷歡?大部份的中年危機發生在不甘於人生一切至此矣的階段,顯然不合情理。
再說一些基本的人際關係,在網絡如水銀瀉地般四處流竄的年代,無論大小事件電郵短訊來交代,不必浪費唇舌,不必講一些門面話,不必面對難堪場面;炒人魷魚,失人約,男女分手,談判破裂,反之展開追逐確定合作種種,不必面對面商談,輕描淡寫,一通短訊,三言兩語一筆帶過可也。真的是這樣乾淨俐落嗎?也許我這一代人比較老派,雖然早已不寫信,但寧取傳真也比電郵有感覺;通電話一定比傳短訊親切,非不得已不紙上談兵,至少從語氣,從字跡中隱約窺出彼此當時的心情,總比幕上字體死死板板,逐條現出,幕下心思無跡可尋來得有人情味得多。
此外,多少爾虞我詐的人際關係,從網上始,又如購物消費搜尋資料,又如交朋友,開展人際關係,一個個令人沉迷的虛擬世界,會叫人渾忘了現實。夢醒時可能已遍體鱗傷,欲哭無淚,這樣的世界裡,多少悲劇正在發生,報上刊載血淋淋的罪案,匪夷所思的騙案正是科技進步,網絡資訊發達的年代產生的後遺怪症,本來以為是將遙遠的拉得更近了,本來以為疏離的會變得密切了,其實不然,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曾經實實在在,妥妥當當,溫溫暖暖的人際關係,一點一點的正在變質,正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