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人大、政協開會前夕,溫家寶上官方網站答百姓問,忽然一臉沉痛,談到他媽媽:「去年訪英,我驟逢不愉快事件,家母那天在電視上看見,腦子溢血。」溫家寶據說是政壇影帝,但他編劇的工夫有時差了一點。
溫家寶所謂不愉快事件,無非是指去年二月二日在劍橋遭大學生揚克斥為獨夫擲以便鞋。但是,去年二月二十八日,他第一次上網答百姓問,顯然還沒有想到,媽媽不腦溢血不足以證明母慈子孝。請看他當時的話:「家母前幾天患腦栓塞,雙目近乎失明。」腦栓塞變成更嚴重的腦溢血,當然可以倍添哀感;但把二月二十八日的「前幾天」提前到二月二日,也就是「前二十幾天」,未免稍嫌牽強。
《古今譚概.苦海部》記載了一個「母親腦溢血」式故事:宋朝文士李廷彥有一次向上官獻百韻詩,寫到「舍弟江南沒,家兄塞北亡」。上官惻然歎息:「君家凶禍,一至於此!」李廷彥還老實,回答說:「實無此事,圖對偶親切耳。」當時有人戲道:「何不言『愛妾眠僧舍,嬌妻宿道房』?猶得保全兄弟。」溫家寶要以親切的文藝悲劇賺民熱淚,似乎同樣可以出動嬌妻愛妾,保全媽媽。
而假如溫家寶以為把媽媽年年掂出,可以勸孝,那是完全誤解了我國的「孝」字。
唐太宗母親四十五歲去世,沒看見兒子登基。有一天,太宗經過母親故居,悲從中來,流淚說:「朕生於此,今母后永違,育我之德不可報。」一天晚上,他夢見母親,音容訓示無異平時,醒來之後,不勝傷悲,明旦視朝,「詔有司大發倉賑貧瘠,以為后報焉」。太宗在位二十三年,愛物仁民除邪去害,表現的就是大孝(《新唐書.后妃傳》)。
現在,溫家寶得宰天下,說的和唐太宗大率相似,做的則無一雷同。例如前年四川地震,豆腐渣建築物殺人無算,溫家寶政府不追究合作偷工減料的官商,却把致力揭露減料偷工事實的黃琦、譚作人等一一判處入獄多年。又如駭人聽聞的三聚氰胺奶粉案,遭毒害嬰兒以千萬計,有趙連海為受害者奔走索償,却遭拘捕。還有藝術家艾未未,鼓吹民權,被打得腦出血。溫家寶這許多政績,恐怕和我國的「孝」字格格不入。
當然,溫家寶所作所為,也許都是遵從母訓;也許他的確以為那就是孝道,所以,每次上網,把百姓提出的民權問題全部刪去之後,就一臉沉痛,談他媽的病。
古德明
專欄作家